第4章 地牢惊魂（四）（1 / 2）
翌日。
“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吧。”
钱进睁开双眼。铁栅栏外，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上还拿着几片吐司面包。
“所以是有工作了吗？”
“咦？开窍了？”
肖一脸惊奇，他没有想到突然对方就变得这么自觉。
“跑也跑过了，饿也饿够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钱进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眼圈。
“昨晚想得眼睛都肿了。反正辛迪加外面也不太平，在哪做事不是做事，干脆就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业。”
“嘶……好，好好好！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就是干这行的料。”
肖激动地面色潮红，身体也不正常地颤抖着。
“No.17，你可算醒悟了！来来来，先吃饭。我保证啊，以你的资质，别的不敢说，在我们这块片区，肯定给你打造成头牌。”
肖一边幻想着，一边则“不慎”地把手中的面包丢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习惯了。”
“没事，我可以吃。”
钱进不动声色地拿过沾满泥土的面包，三下五除二便吞进了肚子。
“不错，不错。”
看到对方的表现如此称心如意，肖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他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将钱进放了出来。
两人正打算离开，肖拍了下脑袋，随即来到No.18的牢房面前。
“差点给忘了，No.18，也有你的份。出来。”
一个瘦弱的妇女默默地从被打开了的牢房中走了出来。钱进此前从未认真的观察过她，因为大部分时间里，No.18都只是蜷缩在最黑暗的角落里，看不清模样，所以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在钱进看来，No.18的脸苍白地毫无血色，眼眶深凹，颧骨突出，好像只是在骷髅头上蒙了一层皮般。她的头发也只是死灰般的颜色，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长袍，大部分肢体都被遮盖起来。
与她相比，自己的确是“资质不错”了。
钱进对辛迪加的混乱和无序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而肖似乎对这样的面貌司空见惯，只是催促着No.18走在面前，一边还和钱进叮嘱着工作的注意事项。
不知道瑞文醒了没有。
钱进有心想要回头看看，却碍于和肖的交谈，倒也不方便。于是便将多余的杂念从脑海里驱逐了。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到这里，钱进转而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上次的逃跑过于冲动，也并没有对周围的环境有足够的认知。这次细心观察，他才发现了端倪。
“我们这的装修好像不是很好啊？”
“嗨。毕竟是拿小厂子改的，倒也没那么讲究，里面够用就行。不过你放心，等你出名了，咱们做大做强，到时候再分一块好地，好日子就在前头呢！”
“您说的是。”
钱进“哈哈”一笑，却发现前面的No.18又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她的身体弯成一个彩虹，简直是要把肺给咳了出来。他们前进的步伐也为之一滞。
“喂，No.18，你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你今天的工作地点在这里。”
肖不悦地皱着眉头，只是给No.18指了前方走廊的一个隔间后，便带着钱进从一旁绕了过去。
走了一段，钱进回头一看，发现No.18已经弯着腰进入了那个房间。
“她咳的那么厉害，是？”
“你怕她有病？放心，传染不了你。”
肖似乎对她的情况有所了解，可是并没有多说。钱进不敢多想，便一路跟着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喏，这里是最豪华的包间。今天是乔伊斯·冈萨雷老大过来，你可要好好服侍。不要耍什么小心思。”
肖微微眯眼，盯着钱进。
把选择牢记在心，继续前进。
瑞文的话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边。钱进鼓起勇气，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正趴在床上，圆滚滚的肚皮像一个大鼓。他的动作倒是不慢，看到钱进开门进来之后，便一骨碌爬了起来，上下打量了钱进半天，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来吧。”
“怎么样？”
钱进一脸呆滞地走出房间，还没完全回过神，一旁的肖便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现在的钱进没有理会的心情，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诶——”
肖拦在了他的面前，右手比了个手势。
“干嘛，我这是帮蛇眼老大收钱知不知道。这是规矩。”
钱进不说话，只是后知后觉地把黏在手上的钱交给了肖，而肖也顺势注意到他的浑身狼藉。
“啧啧，乔伊斯老大下手挺重啊，好多地方都淤青了，是不是有点委屈？”
“……不委屈，为客人服务而已。”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只是钱进已经不想自己的身体因为一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受到二次伤害了。
“好！要知道，乔伊斯老大就好这口，你能和他口味，那就更有前途啦。”
肖想了想，指着走廊的一个门开口道：
“那里有个浴室，把自己清洗干净，可别变得邋里邋遢的。”
注意到钱进的犹豫，肖变得有些不满。
“还愣着干嘛？别人想洗澡还没这个机会呢。”
“我的衣服怎么办？”
“到时候我给你拿件新的。”
事已至此，钱进也抛下了脑中的怀疑，走进浴室清洗去了。
浴室里看起来有些老旧，但基本的设施还是可以使用。打开花洒清洗着身体，钱进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他获得了难得的独处空间，能够好好消化自己内心的情感。
瑞文，你说的没错。真正做出选择，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那些被蹂躏的部位隐隐传来阵阵疼痛，让钱进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血淋淋的事实。
英勇地反抗，还是懦弱地生存。曾经的他当然想要前者，瞧不起后者。
但现在，他必须批判自己的幼稚。他以为自己有两种选择，殊不知自己其实只有一种选择——因为前一种的选择他根本做不出来。事实如此。他无法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去行动，那么这种想象便只是幻想罢了。
对于钱进而言，他从未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人的想法和行为之间的确横亘着一条鸿沟。
穿越幻想，直面现实。
今天，现实真正教给了他这一课，而他付出的学费，是他的身体和尊严。
“呕——”
一阵干呕声突然响起，让钱进的心头猛地一惊——浴室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人！
望着声音传来的隔间，钱进没有过多犹豫，便打算离开。他关掉花洒，四周没有别的衣物，只能用之前被撕破的布袍擦拭身体。等到他做完这一切，那隔间的门也刚好打开了，一个身着布袍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那是……No.18？
钱进虽然认出了对方，却发现No.18的脚步晃晃悠悠的，整个身体痉挛了般颤抖。
“喂，你还好吗？”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向钱进这边走来。而感觉到不对劲的钱进则慢慢后退，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