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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治平的一席话让人想起录像中树立在江面的船头，想起在倾斜的甲板上滑倒并跌入江中的乘客，想起犹如浮木一般漂浮在水中的尸体。会议室内一片唏嘘之声。

落水者大多自小与江河相伴，即便不会水也不怕水，加上九月的江水不觉冰冷，落水处又与堤岸不远，原本不至于因为落水而出现重大伤亡。可不幸的是，船只在倾覆之后摇身一变而成为一个巨大的盖子，许多人被这个盖子及其所引发的漩涡拖入水底。零零一号的父亲和哥哥先是落水，随后被汹涌注入船体的江水冲进这个钢铁棺材。他和母亲被另一股激流冲向船尾，母亲一直高举双臂尽力将他的头部托举出水面。这自然为零零一号的生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西江市女子游泳队的一名队员此时正在江堤跑步，她在发现落水者后迅速脱下运动裤和跑鞋，仅穿着一件白色运动服和运动短裤跑下江堤救人。她在将年少的零零一号拖上江堤后，又不断下水陆续救上十余人，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壮烈牺牲。西江市此后在这片江堤下修建了滨江纪念公园，公园内树立着这位舍身救人的义士塑像：无情的江水沿着塑像向上盘旋，而飞舞的长发既看似与江水拼搏，又象征着另一种永生。

“她就是录像中江堤上的那位白衣女子吗？我i还以为……没想到是一位英雄。”叶倩轻声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鼻音。

十一岁的零零一号痛失父母和哥哥，此后由祖父母抚养长大。这起事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创伤。据中学和大学时的老师和同学回忆，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自修和读书，学习成绩出类拔萃，也有着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博学。中学毕业后，他被保送至金融学专业排名第一的东方大学学习金融，本科和研究生毕业后进入银行系统工作，直至担任银行高管。据他的同事反映，零零一号工作可谓兢兢业业，业务能力极强，对同事极为友善，只是在涉及规章制度的问题上不擅通融，为了规则不惜得罪人。这种对于纪律的过分尊重甚至拘泥，很可能也是源于他的早年经历：年少的他将父母和哥哥的死归咎于船员擅离职守，一切照章行事成为几乎贯彻他一生的执念。

此后数十年相安无事，零零一号事业顺遂、平步青云，个人生活日益圆满，娶妻生子，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年初，他的太太载着年仅六岁的儿子，驾驶一辆牌照为“东A88U66”的宝马X7型SUV沿着滨江大道从南向北行驶，与逆向行驶的五十铃重型卡车相撞，他的妻子和儿子双双遇难。事后调查表明，驾驶五十铃的黄姓男子患有心脏病，也正是因为驾车过程中心脏病突发，致使车辆失控冲过道路中间的绿化带撞向宝马车，撞击同时导致宝马车后的一名驾车男子以及一名正在绿化带作业的环卫工人死亡。也就是说，一场因为突发心脏病而导致的事故，一共造成五人死亡。

“在录像中的小船上，除了李主任和艄公之外，正好五个人。”叶倩语毕，众人感到了一股森森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