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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长假结束前的最后那个夜晚,叶倩在李希明的授意下打出了两个电话:一是向院长张东辉举报实验室主任李希明擅自开启实验,请求张东辉前来实验室了解情况;二是向刑侦局重案组的魏治平询问案件的侦办进展,请求魏治平前来实验室核实情况。前一个电话是要将院长和医院拖入这场实验,而后一个电话是要确保院长和医院被拖入这场实验。张东辉绝对不会允许他所领导的医院发生任何有损于其个人前途的意外事件,对于这一点,叶倩和李希明心知肚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会议室朝东的落地玻璃窗而让智能调光玻璃由完全透明转为如同泛出一层薄雾时,李希明在与零零一号相邻的病床上躺下,一夜不眠的疲倦伙同机械臂所注入的异丙酚迅速将他带入犹如梦境一般的江面。此时,因为极度疲倦而变得亢奋的叶倩正在紧张地盯着体征检测仪上不断变化的数字,而连夜在两个受试者之间建立脑机连接平台的万锋也在匆忙地读取量子计算机上的数据。他们两人——包括病床上的李希明——都清楚,这场实验的成败并不在于此时此刻,而在于两三个小时之后的彼时彼刻。三个人都无从保证不会重蹈零零一号的覆辙,但惟有如此才能让实验继续下去,而惟有让实验继续下去才能最终解决实验所面临的问题。

不出所料,魏治平和张东辉都来到了实验室;不出所料,张东辉为了避免实验导致人员伤亡事件而不得不在事实上同意开启实验,这也就意味着整个脑科医院的所有医疗和人力资源都可被用于为实验提供支持。同样不出所料的是,魏治平对于案情的既有调查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万锋和叶倩的推论,也就是说,万锋基于数据、叶倩基于脑电波所做出的推论被万锋在调查中所获取的事实证实为真:是的,录像所反映的正是零零一号的记忆。

在简短地自我介绍之后,魏治平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到贴了红色标签的一页,随后朗声说道:“五月三日上午八时许,刑侦局接到报警台转发的报警信息,称我市脑科医院实验室在实验中发现一名受试者的部分脑组织遭到非法切除,并在其基因图谱中发现部分基因组遭到非法切换,我局领导高度重视,迅速组织警力开展侦办工作。”魏治平略作停顿。他为自己能够将满腹冤屈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大感惊讶。所谓高度重视,实则是将此案视为谁揽上谁倒霉的一桩“死”案。他魏治平直至今日都无法完整地说出“海马体齿状回区颗粒细胞”这串术语,而只能大而化之地代之以“部分脑组织”,更不用说准确地指出这些细胞的所在位置及其功能了。至于基因编辑,刑侦局的大部分警员甚至不知道他们倚仗技术科所鉴定的DNA与基因之间的关联。连犯罪行为所侵害的具体部位都弄不明白,又如何能够还原出作案的手法和过程,又如何能够抓住罪犯呢?所谓组织警力,就是将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强压到他魏治平的肩上,并授予他无须日日到警局报到、无须事事向上级汇报的“特权”。这份“特权”说白了就是拿一件注定破不了的案子拖住他魏治平,省得他每天不上班吧让人说领导闲话,每天上班吧又让重案组昔日的组员和新任的组长尴尬得无法与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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