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卢象升血战贾庄（4）83（1 / 1）
第四节车营被突破
明兵部侍郎、援剿军总督大人卢象升静静地坐在中军大帐里，他已经沐浴更衣，特别是把外衣里面衬的麻衣（孝衣）换成了全新的，他已经预感到全军覆没的结局。凭着现存的人马杀出重围应该没问题，但是这次惨败得有人背锅，这个锅只能由自己来背，以当今万岁的秉性，不会放过自己，即使能够突围偷生，也会被朝廷斩于西市，还不如自己战死在沙场痛快！此时，胡思乱想的脑海里浮现出“传首九边”熊廷弼血淋淋的头颅和袁崇焕被刮惨死时的影像。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前任梁廷栋，作为宣大总督、负责崇祯九年丙子之役勤王的总指挥，由于作战不力已被拟罪大辟（砍头），都传他是病死的，其实他是事先服大黄自杀了。
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我卢象升有何德何能，能让万岁爷为我网开一面呢？凭自己剿流贼的功劳吗？凭自己的举荐人杨嗣昌的申救吗？如果能救下来，罢官、坐牢、流放都行，但恐怕没有这样好的结果。
这一夜，他胡思乱想，几乎整夜都没睡。
本来他也没有突围出去的想法。开始他从各路哨探报来的消息中知道，包围圈外的清军扎营后在他们自己大营周围挖掘壕沟，这再正常不过了。但一天后，哨探传来的消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包围圈外的清军把各营之间的壕沟连为了一体，这样，就对圈内的明军形成一个大的环形防御沟，这是要把明军全歼在圈内啊！这时，他又为朝廷担忧起来，自己这两万大军全军覆没，朝廷还有能勤王的队伍吗，让两万弟兄随自己与清军血战值不值得，是不是保存一部分力量，留待清军撤走时给他们致命一击？转念一想，东边还有高起潜的几万大军，还有前些天杨嗣昌也说过已经调洪承畴、孙传庭的秦兵，估计应该快到了，这些人马对付清军应该够，清军不会待得太久，如果日久南京陪都和两广的援兵到了，这些鞑子还能全身而退吗。
虽然第二天严令节省使用，但随着各方战斗的进行，还是消耗了数量可观的火药，致使第二天晚上各营火药即告罄。虎大威和杨国柱来找卢象升提出突围，卢象升不置可否。两人问了几遍，卢象升扔出一句：“如果你们能冲出去，就走吧。”
弄得虎杨二总兵不知所措了，突围也不是，不突围也不是，两人商量后决定等等看，看天明后的情况，夜里突围造成全军溃败的结果两人都承担不起。
见虎杨二总兵不再坚持突围了，卢象升问了问他们两营的情况，并根据虎杨两营的现实情况，他把京营萨奇勒和其木格的两千蒙古骑兵给了虎大威，又从自己标营里拨出两千人马由副将雷时声带领支援给了杨国柱，勉励二人坚持到底。一句话，只要坚持就会等来援兵。
第三天，清军仍是天不亮就发动进攻。没有了火药，佛郎机和火铳不能再使用了，箭支也不多了，明军在营内捡拾清军射来的箭支回射回去。没有了火器的威胁，清军上来的很快，蓝廷芳的申字号小营的弟兄已经战死了一多半，剩下的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刀枪伤和箭伤，好在京营的蒙古骑兵上来了，左营参将李可用派京营副将其木格带五百人来到申字营和酉字营所在的一线重车行列，其木格把五百人分作十队，分别埋伏在重车后，等清军靠近时突然杀出，给他们致命一击。打到这份上，怕死也不行了，上前还有生的希望，后退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身后的督战队，对擅自撤退的弟兄就地正法毫不手软。
这五百人上来后，立即见了效果，清军上来后这些蒙古人突然从战车缝隙里杀出，与清军展开血腥厮杀。清军上来的是蒙古八旗兵，在血肉横飞地打了一阵子后，双方都从叽里咕噜咒骂声中听出对方是塞外的蒙古人，因此都不愿再拼命。短暂的停顿后，蒙古八旗兵率先撤了下去。
他们撤下去后，这面战场陷入暂时的沉寂，其他方向的炮声、喊杀声不断传来，李可用知道对面清军没有憋好屁，让各小营守备多加小心。话音未落，就听对面响起隆隆炮声，碗口大的铁铅弹呼啸着飞过来，砸入营中，前面第一排重车被掀翻好几辆。大炮轰击持续了好长时间，等炮击刚一停，清军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几个缺口处冲了进来，随后清军步兵也拥了进来。
被大炮轰击搞得全营人仰马翻，随着清军步骑兵的涌入，左营溃兵低挡不住，蜂拥向自己的中军营。中军营坐营官祁腾霄一看势头不好，马上下令弓弩手斜向上放箭，他想用箭雨阻挡住清军，好让这些左营溃兵退入中军营。但，箭雨对清军的重甲骑步兵没有多大作用，清军一下子冲到中军营的鹿角前，他们叉开挡路的鹿角，冲入虎大威的中军营。双方立刻展开一场混战，正打得激烈，南侧袁应奎的后营也被突破了，清军从南边拥上来，虎大威的中军营一片混乱。乱战中不知谁把虎大威的中军帐点着了，虽然做过防火处理，但在大风的作用下，粗布大帐还是呼呼地燃烧起来。虎大威和中军参将孙演此时在前营朱国梁处，他们过去观察是否能向北突围。他们一面派人向卢象升报告，一面通知右营常祁，让他带人向前营靠拢。
此时的清军从四面八方杀上来，看到中军营燃起大火，虎大威山西镇的军兵们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勇气，纷纷溃逃。没办法，虎大威带着孙演和朱国梁向卢象升的中军大营撤过去。
卢象升的中军营已经没有多少兵了，连续三日的恶战，特别是第二天清军险些攻破虎大威的车营，杨国柱的宣府车营也多处告急，李重镇到处“救火”，这三百那五百的分兵支援，现在只剩下督标营亲军卫队还算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