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棍（1 / 2）

刘洋和他姐姐曾是留守儿童，刘洋姐姐比刘洋大三岁。

刘洋的双亲感情不和，约莫在刘洋五岁时就离婚了。刘洋被判给父亲。

之后，父母二人都为了更好的待遇和薪资离开了这片城市，同时也是为了逃离这个充满了过去的回忆的地方。

他们二人无法直面过去。

母亲住在帝都的亲戚家附近，父亲则远在边境的工厂打工。

电话打的很少，甚至一年只有一次通话。

于是刘洋和他的姐姐，就由爷爷奶奶扶养成人，也就是刘壮和张彩娟。

当父亲带着刘洋前往母亲家中拿行李的时候，父亲对刘洋透露出了离婚的事实。

对此，当时的刘洋只是觉得：啊，好吧，原来就是今天了。

尽管刘洋早已预料到这一结果，且以不符合小孩子的冷淡心性接受了一切，但确实有一种被揪心的感觉，有种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珍贵的东西，正在被撕裂，变成一节节碎片。

凭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修好的。

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于是刘洋形成了放弃那些自己无法决定左右的事情的习惯。

放弃父母，放弃那厨房里父母一起做菜，自己和姐姐坐在凳子上等着吃饭的回忆。

刘洋的姐姐刘岚很早就知道父母离婚了。

刘岚知道刘洋一定会在去母亲家拿行李时，得知父母已经离婚。

可以的话，刘岚希望刘洋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但很显然这也不是刘岚能左右的事情。

刘岚在刘洋回来前的那三个小时里，在家里一直在思考，如何安慰回来的刘洋，以及给刘洋继续面对明天的理由。

但毕竟刘岚当时才7岁，仅仅是坐在床上想这件事就很揪心，去思考更是让刘岚绞尽脑汁，于是刘岚很快就睡着了。

熟睡的她的眼角里还带着泪。

随着俩三下的敲门声，刘岚从梦中醒来了，她做了一个紧紧的抱着刘洋的梦。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是刘岚飞速跑来开门。

她不会让弟弟久等在门外，因为家还在，就在这里。

映入眼帘时，刘岚怔住了。

父亲没有跟着回来。

刘洋则是一脸淡漠，低垂着眼帘，下拉着眉毛，闭着双唇，直直的站在门外。

门外的风呼啸地刮进了屋里。

刘洋的呼吸间隔很大，奇妙的是呼吸却很平稳。

那时毫无气力之人的呼吸节奏。

刘岚虽然当时并不懂这些，但长久的相伴让刘洋明白，刘洋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失去了某些东西，才会变成这样不在乎也毫无气力的样子。

不，也许失去的更多，因为刘岚知道这件事很早，且刘岚享受过父母感情还算和谐的前几年。

但刘洋不同，他出生的那年，就是父母感情表面上还算和谐的最后一年。

刘岚无法呼吸，无法行动。

她想对着这样的刘洋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有一块石头卡在其中。

该说些什么好呢？

没关系的，至少咱俩还有爷爷奶奶——这不行吧，因为父母就是父母，是出生起第一次见到的两人，不是其他人可以替代的。

没事，咱俩还玩儿咱俩的，跟他们没关系——这也不行，即使逃避，父母离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刘岚眼角泛红，也直直的站在原地。

没有说“我回来了”，刘洋低垂着头，掠过刘岚身边，直直的走向自己的床。

回过神来的刘岚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向刘洋的床边。

她看到刘洋在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不露出一点缝隙。

她看到了曾经父母吵架时，也曾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紧捂双耳的自己。

刘岚什么话都没有说，她轻轻的做到刘洋床边，俯下身去，紧紧的抱住被子，抱住里面的刘洋。

刘岚听着刘洋的呼吸声，当趋近平稳且间隔不那么大后，轻轻的掀开了刘洋头部的被子，这样防止刘洋缺氧。

刘岚看着面色逐渐红润的刘洋，下定了决心。

她要直面那一切。

自己要比刘洋更加直面父母离婚的事实，直面之后二人可能会被父母抛弃的事实，以及直面，那天所看到的那个不可思议。

那个本以为毫无影响，却毁灭了两个孩子对家庭的幻想的，不可思议。

那个只会出现在怪谈和童话，本来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被触及到的不可思议。

刘岚在日记本里写下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那个曾因为害怕而被刻意埋藏在记忆角落的一天。

她将会在之后的每天都过目一遍，直到发现真相的那一刻。

跨越真相的墙壁，她觉得唯有如此觉悟，才能保护好刘洋。

刘岚在日记里写到：

那天是我七岁生日，我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很期待这天了。

往常像这样的日子，妈妈会带着我洗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上漂亮的裙子和鞋子，爸爸则会在这天请假，期待的的看着我和妈妈，然后笑起来。

我告诉爸爸妈妈我想要个漂亮的水杯，因为同桌女生的水杯很漂亮。

于是爸爸妈妈带着我上街，去最热闹的摊贩，去最热闹的商场。

那是我过的最开心的生日，因为之前的生日记不太清了。

一切改变的开始是在出了商场之后。

当我发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那时候还是正中午，本来不会天黑的。

然后我看见，太阳被一个黑色的圆盘给盖过去了，就像把太阳给吃了。

我很害怕，向身后的爸爸妈妈看去，却看见他们身上缠着很多的光球，五颜六色的光球覆盖满他们。

我喜欢光，讨厌黑，所以我马上跑过去，但就在我快跑过去时，他们身上的光球全都消失了。

爸爸和妈妈变成黑色了

我看不见他们了。

我很害怕，坐在地上动不了。

我听到四周出现了各种恐怖的声音，那些声音只有在电视里才能听到，有鲸鱼的，有狼的，有熊的，动物得叫声我只记得这些了。

奇怪的是，明明动物的声音很杂很乱，我还能听到一个响指声，就像打火机一样清脆的响指声。我睁开双眼，看见一个火花在我面前不停的跳。

火花变成了大火球，把我给包住了，然后火球外面的世界炸开了，地面在不停的震颤，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熔浆浸泡了天空。

我没有感觉到很烫，但是还是被吓到了，哭了出来。

然后我感觉到一双手把我托举了起来，我睁开双眼，却看到正下方是一个老爷爷。

我注意到周围又重新亮起来了，爸爸妈妈就在我的眼前。

我喊着爸爸妈妈，于是他们注意到了我，急忙的超我跑来。

我低头看向老爷爷，老爷爷也很开心的看着我，他哈哈的笑个不停，嘴里咕噜着我听不懂的话。

现在我再想起来才知道，应该是那个老爷爷不会说话吧。

因为之后母亲从老爷爷的手中一把将我拽过，大声骂骂咧咧着很难听的话，父亲接过了我，把我稳稳的放在地上，也是直直的瞪着老爷爷。

他们说老爷爷是个拐小孩的傻子。

老爷爷低下了头，我看不清老爷爷的表情。

妈妈想报警把老爷爷抓起来，但是我挡在妈妈的身前，哭着不让妈妈抓走老爷爷。

爸爸打了我的手掌一下，告诉我不能再有第二次。

虽然疼，但是我并没有让开。

之后过了几分钟，见我始终挡在前方，爸爸妈妈只能摇头叹气的拉着我回家了。

爸爸埋怨妈妈没有看好我。

妈妈埋怨爸爸是爸爸让妈妈给我挑裙子的。

那时我好像看见了，爸爸妈妈吵架时，他们中间的光球又变淡了几个，减少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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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刘岚就改变了，成绩优异且自信能干。

在爷爷奶奶的扶持下，狂野的成长着。

虽然最后高考考上了名牌大学，却只是上了一年就休学了，往后的日子里，虽然拿到了毕业证，却是一天也没在学校听过课。

刘洋对此没有多问，他比谁都了解刘岚，因此他比谁都相信刘岚。

而刘洋仿佛是继承了刘岚隐藏起来的热情，从只会摆出冷漠的面孔，到见谁都会笑盈盈的问好。

刘洋看到刘岚的日记是在刘洋十五岁那一年。

那年刘洋决定不上学了，就地找个活儿干。

刘洋觉得得趁早让爷爷奶奶享福，爷爷奶奶起初是反对的，他们希望家里出两个大学生。

但刘洋说有刘岚就够了，他们不知道刘岚休学了。

爷爷奶奶迫于无奈，只能同意了。

刘壮告诉刘洋：“去看看你姐留下的东西，学学你姐的志气。”

刘洋百无聊赖的翻弄着刘岚的东西，随后不经意间翻到了那本日记。

那个日记，只会被当成虚构出来的文学作品。

但刘洋相信这刘岚，所以他相信着这本日记。

于是刘洋看到了刘岚之前所遭受的日食。

然后他也得知了，原来刘岚从那时起看到的东西就没有改变过。

那个被吞噬的太阳，只剩下火红的光圈的太阳，如今仍悬挂在刘岚的天空中。

从哪一日来，刘岚看到的太阳就一直是那个样子了。

日记从她上大一开始的那段日期，就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字迹也变得有些潦草，中间还有一些被撕下和涂抹掉的痕迹，总之变得不再可读。

最后截止在刘岚的十九岁生日，那块内容很稀奇的清晰可读。

她写到：

我能清楚看到，那个太阳离这片大地越来越近了，甚至每次睡醒，都会错以为它和大地撞在了一起，但是并没有；我决定加入宗门了，那里的很多人和我一样。

刘洋撕咬着嘴唇，迸裂出血来。

刘洋知道刘岚的改变存在着秘密。似乎是因为姐弟的关系，刘洋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一些不可思议的存在，那种存在常被人们看到，但不会被人们意识到。

他可以意识到，但很快也会忘掉，他讨厌那些东西。

但他没想到，刘岚在孤身一人，直面着远比自己看到的还恐怖的东西。

那轮内部是黑色的日环，带着能吞噬理智的甜美深渊，不断的诱惑着刘岚。

但她没有失去自我。

她只是变得更加坚强，更加能忍耐了。

想到这里，刘洋狠狠地捶打起自己的膝盖，他决定不再让刘岚孤身一人，颤颤巍巍的，不顾膝盖疼站了起来。

话虽如此，他当时很瘦，完全不是成绩好的学生，也自认不擅长读书，他也就会说一口汉语。

但这就够了，凡是一切人类的结晶都是先从自己的母语开始的。

从母语开始。

这是人类婴儿生来就被平等赋予的权利，只关乎相信与否，因为它至始至终都存在于那里。

这是所有一切的起点。

他白天上班，剩下的时间久用来收集相关的资料，阅读文献。看不懂的就对着字典和先人留下的注释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看，重复看，看完一本再看一本，全部看完了就把之前的那几本重新再看。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体的成长，因为不规律的作息，短暂的睡眠，以及为长时间一心一意的阅读文献而暴饮暴食，导致如今有些肥胖，以及减少的睡眠，让他身高停滞不动。

随着疫情的爆发，人类的生命力也随之衰落。

一双双潜藏在黑暗中的双眸睁开来，注视着舞台上的存在。

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注视着，仅此而已，就让人类的世界出现了漏洞。

但或许这些漏洞一开始就存在，以后也会越来越多，它们曾致力于填补这些漏洞，只是如今它们认为有必要让这些漏洞再次出现。

于是，不可思议在人类的世界里大规模的爆发了。

人类把不可被探知源头的不可思议，称作异象。

同时，刘洋了解到，目前的这个世界还有宗门这种存在。

但那并不是所谓的救世主，只是隐藏在深沟里的苟且偷生之徒的巢穴。

过去的历史不需要他们，凡人战胜了他们。

未来也不需要他们，因为他们并不特殊。

只是异象将会泛滥的如今，他们可能会出来占据一时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