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棍(2 / 2)

江忆收拾好衣包下车后,站在原地给大衣记上扣子。

这么做不仅是因为气温有些冷,主要也是为了把名片给遮住。

江忆有过一些与当地负责人接头的相关经验。

一般大摇大摆的跟对方说明自己是异象局人员,都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有些当地人根本不相信她这种新来的小妞能做到什么,总是摆出一副厌烦的态度,随后就用一些理由草草的支开了江忆。

而有些则把江忆这种异象局人员过度神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依赖于江忆,导致做工压力剧增。

后者倒还好,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当地人也会明白,江忆会的东西其实他们也都能做到,江忆与他们并无不同。

前者就很难应付了,他们不认为异象必须由所谓的专业人员来处理,自己完全有能力应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异象的变化千奇百怪,总会有脱离经验的突变,江忆的主要工作就在于面对这些突变。

那是江忆刚成为外派人员时发生的事情。

江忆被下达调查一个小区的异象,那里即便是深夜也全是灯火,广场上不论是老人还是中年人,甚至是几岁小孩都在打闹,狂笑。

抬头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熄灯的窗户。这种情况已经整整维持了一周。如果只是年轻人深夜玩闹倒也正常,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是如此。

当地居民强烈拒绝和江忆等异象人员接触。他们说他们被无量太上仙尊或者天地开辟之祖什么什么的选中,作为使者,由此获得了永不疲劳的精力和身体。

小区各个入口由数十个青年把守,外人无法入内。偷偷潜入一旦被发现,会被脱光绑到大广场。

后来经过更多人员的出动,才了解到是当地的饮用水成为了一种异象,长时间饮用会带来变得更为暴躁的性格变化和坚定的极端信仰,无法察觉出身体的疲劳,甚至无法感受到疼痛,会不自觉的高强度透支身体。

停水后,过度透支的老人们这才意识到为时已晚,成群住进医院,甚至离开了人世间。

这种情况不算常见,却也不少见,总之让刚刚成为特执的江忆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相当的认识。

为此江忆总是会藏起自己的名牌,这次也不例外。

江忆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将思绪抛在脑后。

随着下次睁眼时,隐隐约约看到了两个身影在前方。

一个不到一米七,胖胖的,应该是刘洋,另一个不到一米六,有些佝偻。

佝偻的人影正对着刘洋,似乎是正在训斥他。

刘洋则不断的点头哈腰。

声音传入了江忆的耳边。

“又拉外人,还上村儿里来了,你小子是真不把我的话当话啊。”

声音粗矿有力,毫不客气。

雾中的高个身影连忙摆手摇头道:“人家是来正经办事儿的,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你说的那些人回回都说自己是正经办事儿的,我看是你跟人家提前打好的口令。”

叽叽喳喳地,又吵起来了。

俩人说话语速都很快,特别是刘洋,和刚才跟江忆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江忆倒没有阻止的想法。

她觉得这是爷孙俩,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江忆慢慢地向人影处走去,脑海中整理着此次的目的。

有两个,一是确认雾气的灵力数值,传回此处当局;二是和记录村民的情绪变化。

这是因为与异象接触越深的人,情绪往往都会被随着异象而有强烈变化。

江忆走到了刘洋和大爷的跟前,大爷也感觉到了江忆的接近。

大爷扭过头去,恰好跟江忆的目光撞上。

江忆也不撇开视线,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大爷。

“嘶--”大爷吸了口气,目光缓缓的从江忆的左边打量到右边。盯的江忆一身鸡皮疙瘩,但好歹也是训练有素,表面上无动于衷。

“唉。”大爷叹了一声:“新来的负责人是吧,来都来了,还专门遮住。”

遮住?

是在说名牌的事吗?

江忆愣住了。

如果不是大爷同样训练有素,那就只能是刘洋已经提前交代好了。

江忆向刘洋看去,刘洋察觉到了江忆的视线,挑了挑眉毛。

看来是后者了。

刘洋的神情仿佛就是在说“放心,我已经把一切都交代好了。”就差跟江忆竖起大拇指了。

江忆说:“是,我是新来的特执,最近三个月会负责咱们这片地方的异象。”

大爷听到后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村口走去。

江忆和刘洋连忙跟了上去。

“你之前的那个什么负责人,干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走了,估计你也很快了。”

大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口气中带着一股满不在乎。

江忆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退缩和忍让,必须得问清楚,不然对方会小看自己。

“能方便问下是什么原因吗?”

大爷哼哼笑了两声。

“怕呗,还能啥原因,这个你难道不该比我清楚吗?”

看样子大爷相当鄙夷上一个负责人,对此江忆也不知道是出于为同行出口气的情感,还是不想被对方瞧不起的情感,铿锵有力道:“报告上说是因病调职。”

大爷又哼哼笑了,而且笑得声音比刚才更大。

刘洋看谁也不服谁,快步走到大爷身边,拉着大爷道:“爷爷,都过去了,没必要。”

大爷没理刘洋,自顾自的又说道:“他那是编的。谁得病不好,偏偏是他。”

什么意思?难道调职是因为别的原因?

江忆不觉得这份文件会作假,因为没有必要,尽管这片地方都是雾气,但并没有足以称得上事故的情况发生,所以也是相对来说很轻松的活儿,她不认为有什么其他调职的原因。

但大爷这样一说,确实让江忆感到困惑,只是刚在这里就任一个月就调走,确实太快了。

“编的?”

“编的,走了也好,省的在村里随便欺负人。”

“欺负人?”

不应该吧。江忆见过上一个负责人,也接触过一段时间,看不出来是那种喜欢欺负人的家伙。

“这年头搬到村里来住的年轻人没几个,你们可能瞧不上人家,但那孩子我是知道的,人挺老实,干活儿也踏实。”

这是在说谁啊,刚刚不是在说上个负责人吗?

还没等江忆问出口,刘洋就扭头对江忆小声说道:“就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神棍,我爷挺喜欢这小伙子。”

所以是欺负那个神棍吗?

江忆如此想到。

江忆还是想不出那个平白无偿的老实人欺负人的理由。

不,会不会是他只是平常在江忆面前装的像个老实人,其实是个心府很深的家伙

“说什么那小伙子身上什么灵波动很异常,待在那小子的身边,一不注意就会抵达别的世界;或者说这小伙子眼睛很吓人,就像能吞了一头狼一样,必须尽快关起来。”

“嚯!”大爷鄙夷道,“说得好像能吞了老子似的。这就是你们派过来的人?胆儿这么小,老老实实去办公室写字多好。”

大爷相当得偏护那个神棍。似乎是对上个负责人积攒了很多的怨气,全然不顾江忆的感受,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的上一任刚来前两天还好好的,后来越来越神经了,路过个人就得看个好几眼,就像看罪犯似的,盘问别人还拿公职当借口,连别人的房事儿都得琢磨半天。”

大爷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村里人想着算了吧,日子还长着,还得慢慢处着,小事化了,小伙子也年轻气盛没忍住,给你那上任的饭里偷偷下鸡粪和羊粪,人家吃出来肚子疼了,警局带人让小伙子关了几天。”

所以因病调职说的是这个肚子疼啊。

到也不算是编的,但确实是另有原因。

江忆听大爷的叙述里,这神棍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多就是身份不明。

但放到异象泛滥的今天来开,虽然这种人不常见,但也不算少见。有不少被卷入异象的人也曾失去了自己的存在痕迹和姓名,但只要肯挖掘和仔细思考,总还是能找出能证明他们身份的蛛丝马迹。

尽管如此,江忆也很同情这些人,毕竟没有人能忍受所有亲近的人离自己远去。

所谓生活的价值,江忆认为就是这样的,因为有这些人在,自己才是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大爷对神棍的叙述也确实有让江忆感到疑惑的地方:抵达别的世界是什么意思,幻觉吗?眼睛很凶的人大有人在,但能吓到专门和异象接触的特执,至于吗?

大爷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没再说什么,只是和刘洋并肩往前走。

江忆也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只是想和听是搞不明白的,她认为自己有必要见上这神棍一面。

不,是必须见上一面。

也许上个负责人真的有什么心理问题和偏见,但她相信他们这行的素质不至于脆弱到这种程度。

神棍如果真的像个正常人那倒挺好。

但如果是这里的居民陷入了危险而不自知的情况,必须得带上他们尽快……不,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也要尽快做出行动。

就这样,江忆下定了决心

快走到村口了,尽管天色渐暗,又有雾气笼罩于四周,但也能看到平房的轮廓和透过雾气的灯光。

雾气就像结界一般护着村子,时不时的一阵凉风吹过,冲散了江忆的些许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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