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1 / 2)

傅家府邸,将军遗女正在人工湖中央的四脚亭子里沏一壶龙井新茶,带着一抹黄色的绿叶子在清水中缓缓上浮,散出清新的茶香。半轮月亮下,六儿为傅樘媛和祝裕各自斟上一杯。

在沏这一壶茶的功夫,祝裕向傅樘媛倾述了自己的需求——这是傅将军曾设下的规矩,洪顺社员若要寻请大家族的帮助,要待一壶龙井茶上炉,至泡开前,阐述清楚自己所遇之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拟定的解决方案,期间,他人不可置喙。

在动用第一口热茶前,祝裕双手奉上一只小铁盒子——是他父亲祝庭满此前在荣斯银行存款中的一小部分。铁盒中八捆崭新的钞票飘出油墨香气,与龙井的茶香前调杂糅在一起,被这个静谧夜晚调制成独特的香氛。

“陈兄弟见外了,你曾为社团立大功,现弟妹有难,我们理应出手相助。”,傅樘媛微笑点头。

“夫人说笑,先不论上次是六叔大度让给我的功劳,我陈见新怎可眼见兄弟们为我白白拼命?这点心意就当予兄弟们微薄的见面礼,话退一万步讲,万一明日有人因我受伤,也可帮助夫人您分担些补药费用,尽我本分,所以,还请夫人笑纳,让我能在兄弟们中保留几分颜面。”,祝裕慢条斯理地说,自从来到南滨的两个多月,他越来越像一汪水,在瓶是瓶状,在杯是杯状。

傅樘媛的灵魂若无遮掩,应该会同对座的六儿露出一样的市侩笑容。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湖心亭来了一批新的客人,傅樘媛向祝裕逐个介绍:

“杨天笑,咱们的王牌红棍,也是咱海安老乡。”,一位方脸中分头的年轻壮汉,友善地招了招手,臂上的肌肉快要破衣而出,祝裕被封双花红棍那天曾与他有过一个拥抱的缘分。

“士多啤梨,另一位王牌红棍,我知道你们在延年益寿曾有些不愉快,但现在大家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明天他会帮助你。”,傅樘媛主动点破二人曾经的桎梏,士多啤梨朝祝裕挤出一个笑容,祝裕也讪笑两声。

“林霑,你之前在白溪芬丝救过他一命,小伙子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林霑还是一头碎短发,衬衫敞开,露出半个麒麟半甲纹身,望见他在几位大佬前有些拘谨,双花红棍主动起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三人加上咱们的大路元帅六儿哥,可以吗?”,傅樘媛用微微炫耀的语气,询问祝裕的意见。

“当然,有这些兄弟再好不过了!夫人,还有一件事,您认识木匠吗?铁匠也行。”,祝裕一边吸氧气,一边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茶城最不缺的就是手艺人!”,六儿起身,歪下脑袋示意祝裕跟他走,端坐于石凳上的傅樘媛听见那句“我们茶城”时眉头蹙起一点,她扫视一圈众人,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下午两点,众人在登龙门口汇合,头戴星冠、一身黄色道袍的黄大河取出衣物分给其余五人,祝裕和杨天笑利落地换上道袍,没有多话,林霑对着反光的玻璃转了一圈,六儿的袍子是黑色的——只有这个颜色才有他的型号,士多啤梨穿上红色道袍,念叨为什么不按他的要求带来一套粉色的衣服。

黄大河瞪着士多啤梨,士多啤梨笑着挑了一下他的下巴,眼看黄大河就要动手,祝裕连忙横在两人中间,将袋子里最后一把桃木剑丢给黄大河,又抱了他的肩膀一下,拉着他的袖子坐到自己和林霑那一排。

驾驶员是士多啤梨,这是傅将军遗女的意思,司机一路上话多得很,净是什么“灵车”、“做法事”一类的词汇,祝裕为他指路时,他也唧唧歪歪的,抱怨莲花座泥泞的道路,惹得大家差点在面包车上起内讧。

“妥了、妥了!你们海安仔人多势众嘛,我斗不过啦!不如睡个懒觉咯!”,这话一出口,一直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六儿都忍不住训斥他两句,杨天笑倒一直乐呵呵的,只当士多啤梨是个笑话。

远远地看到一群莲裔候着祝裕,六人刚下车,士多啤梨就屈腿用肩膀撞倒了一个十来岁的莲裔小姑娘,众莲裔一哄而上,把六人踹进木头院子,洪顺三位大哥的眼中皆泛出恶狠狠的杀气,但按照计划,现在还没到他们出手的时候。

两张大木桌相隔十米距离,双方皆已就位。

对面是薜荔多尊者和他所挑选的五名法师,院内人声鼎沸,莲裔们高喊:“薜荔多!薜荔多!”,一口满是油污的肮脏铁锅被抬了过去,锅内是蓝灰色的灰烬和碎骨残渣,莲裔六巫师在脸上和身体上覆满灰烬,剩下的由一个胖子撒向他们身后的群众,杨采萍也在木桌后面,她穿着昨天的纱丽,捂住脸躲避飞扬的骨灰,当她再次抬起头望向祝裕,眼中浮现的不再是昨日之担忧,而是一种信任和鼓励,她竖起大拇指点了点头。

双方开始布置法器,莲裔那边摆上铃铛和几支粗大的针,还有莲花灯,祝裕一方,则是一些祈求保佑发财的黄纸还有六把桃木剑,一只白毛老猿猴跳到院子中间,举起金钹,薜荔多尊者一抬手,祝裕后方的莲裔们一拥而上,摸向他们的衣裤,果不其然,六支手枪被翻了出来。

辱骂的语言席卷而来,那六支枪,有两支被献到了薜荔多尊者桌旁左右两侧,四支则被祝裕六人身后的莲裔举起,祝裕望了一圈被缴获的手枪,和六儿交换了一个苦笑的眼神,针对他们的搜身并没有结束,直到被摸了个遍,才放开他们。

“卑劣的伎俩,我们理应毫不留情!”,薜荔多尊者声如洪钟。

六点钟一到,院子中央的白毛猿猴鸣击金钹,双方开始行动,莲裔一方推出一个两米高的卡黎女神纸片,点火焚烧,祝裕六人则以六儿为首舞起桃木剑,慢慢向前,后面的莲裔护卫们举起手枪,不麻利地打开保险。

“又见雪飘过,飘于伤心记忆中…”,士多啤梨伸出两根手指抹在木剑上,像模像样地吟唱起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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