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益寿(1 / 2)

在一间堆满了各种书籍、音乐盒、古典风格的人像油画,堪称私人书房的办公室内,伊夫纳先生的坐姿如往常一样,后背挺直,肥胖的左手握住椅子上反光的扶手,看起来就像抓着一柄刀具,绯协探长双手握在大腿前,素日里总是眼含侵略的公牛,在这间屋子里,看起来却像是个勤劳耕地的憨家伙。

“先生,有一个棕榈树裔醒了,他说那天运货的时候,开那辆卡车的是两个牡丹裔,其中一个他们认得,之前他们杀死了那牡丹裔的妻子和一个女儿,牡丹裔后来带走了车上两件货,其中一件在藤田的医院楼顶出现了,另一件我还在找。”,绯协探长汇报工作时听起来带有浓厚的鼻音,事实上,这是他刻意压低声音的结果。

伊夫纳先生转了转蓝眼睛,对自己某种意义上的下属说:“接着查,接触过这两具尸体的,还有那两个牡丹裔身边的人,你要把他们全部……”,他做出了一个“向下”的手势:“要细心一点,他们选择把尸体抛到藤田教授的地盘里,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现在内部吵得不可开交,我们必须要给所有人一个完美的答案才行。”,伊夫纳先生向绯协探长阐述事情的严重性。

“奥德尔,老生常谈,但我们是在为了南滨的未来所奉献,所以…”,伊夫纳先生起身帮绯协探长整理下领带:“我们大意不得。”。

黄大河准时来到约定地点,他从背后抱住正在享用一碗炸花生馅汤圆的祝裕,让满嘴油光的祝裕噎了两声:“大河…呃,要不要来碗汤圆?”,黄大河急切地把祝裕从大排档前拉走,耳语道:“老哥,在这地界儿,可不兴叫汤圆,得叫它元宵或者团子!”,祝裕感受到几缕追过来的不友好目光,也没多问,只嘟哝了一句:“真他妈怪。”。

祝裕跟随黄大河穿过七七八八的巷子,前往印章上的享福堂,一路上,黄大河跟祝裕讲述他们要去的“延年益寿”——那里是牡丹裔的殡葬中心,他告诉祝裕,自己小学时和同学一起去过那里探险,讲述自己年幼时对死亡和身后事的探寻以及理解,还有延年益寿各种趣事。

“等等,大河,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咖啡帮”?”,祝裕轻声发问。

“还不是杨辕成那老头,SCPD问他做什么的,他指着棺材,coffin,回答:“coffee,长官,我是卖coffee的!”哈哈哈哈。”,黄导游边说边大笑。

纸钱的味道渐渐飘进两人的鼻腔,黄大河抄近路,迈开长腿,十分飘逸地从一堵绘着八仙的矮墙上翻越,祝裕要吃力一些,他助跑两步,左脚踏着曹国舅的笏板,右脚踩上韩湘子的笛子,以右手磨破皮的代价,进入了这“仙界”。

延年益寿的巷子里遍地纸灰、残破的纸人架子,庄严的音乐引渡造访者升入天国,香烛的味道不和谐地飘在肮脏的土地上,刚刚下过第一场春雨,雨水把垃圾、纸灰、泥土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恶心的墨绿色,黄大河捏着鼻子说见过那滩东西,恐怕再也吃不了松花蛋了。

享福堂是间平房,由漆过的木板搭建,它的招牌已被磨得让人看不清楚,紧锁的双开门上贴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书“以精誠,致魂魄”,敲门三次后无人接应,祝裕懒得再试,将缴获来的钥匙插进门锁,黄大河起初一脸惊恐:“私闯店铺,丢东西了至少三年牢的!”,而后又慌忙改口:“不打紧,不打紧,我们就是进去看看而已。”。

门被打开后,黄大河准备先行进入,他掀开门帘,又放下退出来,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浮现在他英俊的脸蛋上,祝裕进入店内,却也不知道如何下脚,满地神像的碎片、纸扎的残躯,袅袅浓烟从柜台玻璃桌下的火盆徐徐涌出,遮蔽住正在椅子上啜泣着的人形生物。

迎接祝裕和黄大河的第一场考验是如何不对陨落在地板上的神明产生亵渎,作为牡丹文化圈里的人,他们俩躲钉子一样挪到了柜台前,透过浓烟,那啜泣的人身影显现,他抽动着身体,两只满是结痂的手掌握着一小只粗口针管,一个由黄花和白花围成的花圈覆盖在他仰靠椅背的头上,白底黑色的“奠”字布块,随着他沉重不均匀的喘息上下浮动。

“喀嚓”,黄大河按下快门,将这个可怜的男人永久地锁进了时光中,多年之后,这张头覆花圈的家伙的照片成为了一支牡丹裔摇滚乐队的专辑封面。

可能是被闪光灯惊扰,那人取下花圈,眯起青色的眼眶,打量着两个闯入者,他瘦得像一具骨架,祝裕曾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这人是此前凶宅的主人——杨周作礼。

“帮我抓一下…”,杨周作礼的请求对象不知是面前的两人还是神明,见无人回应,他抬起针管,刺进右手手心,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欣喜,半分钟,一管黑色的血液被抽取出来,血液中隐约见几只麦粒大小的米色小虫,他把这管黑血倒入火盆,几只小虫没等飞出来便融化在蒸汽中了。

随后,杨周作礼又抽出来了四管血,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越来越好了,直到可以与祝裕二人开展有效沟通。

“你好,我们是《红灯笼报》的记者,想要调查一下牡丹国领事馆祝庭满先生的死因,三年前,你们曾经共过事,所以我们想要采访您一下。”,祝裕几次演练过今晚的说辞,对着浴室的镜子。

“祝庭满那个祸精吗?赁爸没什么可说得,滚!”,杨周作礼用沙哑的嗓子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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