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1 / 2)

花花世界,花团艳丽更有几多奥秘;海海人生,海浪起伏亦显些许神奇。

在岁月悠久的大千世界中,不乏在人们普遍认知中可以称作“神秘诡谲”、“离奇古怪”之事,在亲历这些事情后,有的人为之痴迷,想解开其中的奥妙,有人不屑一顾,只认是冥冥中的凑巧(尽管在一些地方、一些时期,也只能说是凑巧);有人紧闭双眼,不想扯上其中的种种因果,也有人开始笃信神明,只求可以正常生活,但少有人像祝裕一样,身处其中却可以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白水城一个还算高级的社区办事处内,被光影斜斜分成两半的祝裕靠坐在角落椅子上,他很瘦,在身着一套黑色衣裤的衬托下显得更瘦,也显得皮肤更白了,除了没刮干净的胡子茬,祝裕的脸上只有眼球有些辨识度,像被凤型眼眶锁住的两坛清水,此刻,两坛水正映照斜对向打着哈欠的女办事员。

“给你,徒儿,早听我的,今天还用得着过来吗?头年你把姓都给换了,我好生劝过你来着。”,办事员把新的身份卡交给祝裕。

祝裕朝办事员咧咧嘴,没来得及言语,那年轻的女办事员又把手搭在祝裕肩上轻声问:“对了,昨天忘了问了,陈阿嬷那件事是真的吗?听说徒儿你在她乡下葬礼上,转转就找到了她留下来的那罐金子?”,她把嘴唇贴合在祝裕的左耳上,眼睛瞪得浑圆。

“是真的,陈阿嬷的魂儿亲口告诉我那罐金首饰埋在哪里。”,祝裕抽出身子,不失诚实地说,语罢挑了一下她的下巴,然后快步溜到大门口,这才朝脸上有些愠怒的办事员甩了甩胳膊:“晚上见,宝贝儿,除夕快乐。”。

行至路上的祝裕先是好好呼吸一番,那模样亲像一个初次钻出地面的地底人,然后从挎包中取出一本护照,护照和唯一一页签证上的名字是他此前九个月的曾用名——陈见新,祝裕在正午的阳光下抚摸着护照上的名字,好像在确认它真的存在于自己手中。

牛肉、排骨、胡萝卜块、土豆块、玉米薄片、玉米片、玉米块、半截玉米……,祝裕把食材和调制好的一小碗料汁一股脑倒进高压锅里,不远玄关处的铃铛还在“哗啦啦”地响,这串铃铛原本共有六只,一年前被祝裕折磨拷打过后仅余四只了,但这四只顽强的铃铛并没有因残疾而选择退休,它们还在岗位上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可怜的铃铛串很快被祝裕丢进书房的行李箱里,摊开的大行李箱中堆满了衣物和生活用品,祝裕把两个月前从一个骗子手里搞来的海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系的毕业证书放进行李箱平坦处,又合上书桌上用大字印有“常年聘任记者”标题的页码,将这本名为《红灯笼报069》的杂志丢了进去,祝裕最后环顾一次贴在墙上和摆放在书桌上的各种资料,除了几本关于新闻记者行业和外语的教学书籍外,大多数内容都围绕着一个男人展开。

“牡丹国驻南滨国领事馆祝庭满……”、“牡丹籍男子身亡,尸体浮于海面……”、“荣斯银行流水信息(Tingman—Zhu)”,祝裕将这些资料撕扯下来,锁进书桌下的柜子,又取来书架上一套锁头,他用一根弯曲的铁丝左右拨弄开几只后,便也一同丢进柜子。

行李箱还有一些空间,祝裕从自己的卧室中取来一箱氧气罐,尽可能多地塞进去一些,余下的几瓶,被他娴熟地拆开盖子并安装好,放在口旁,吸了起来,祝裕靠在柔软的黑皮躺椅上,眯起那双潺潺流淌着的眼睛,他脸上的汗珠仿佛也体会到了呼吸畅通时的愉悦,流淌得越来越快。

饭菜终于可以出锅了,祝裕盛出满满一碗肉,放在红木供桌的右侧,与供桌左侧的时令金桔、脐橙相称,那供桌左侧是海神妈祖娘娘塑像,右侧则是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的黑白遗像,赠予神明香火很顺利,孝敬至亲用膳时则障碍重重,无论是火柴还是火机,真就哑了火一般,行李箱中又传来微弱的铃铛声音,好像是在嘲笑着祝裕。

祝裕把阀门拧到头,大火从灶台窜起来,这才让手中六支香的脑袋见红,祝裕踢开蒲团,跪在坚硬的地板上,磕了三个足以让他摇晃着脑袋干呕的响头道:“爹、娘,儿去意已决,名字也改了回来,已不负祖先,只求二位莫念、莫念!”,黄昏下,那六支香烛一截一截地抖落着香灰,像是扑簌簌掉下的眼泪。

门铃响了,是白天那女办事员,她见到祝裕,笑意盈盈的嘴巴挂在她圆圆的脸蛋上,像是躺在一轮满月上的月牙,女办事员用鼻腔“嗯”了一声,两人便相拥在一起,祝裕不住抚摸她单薄的后背,垂首念叨着:“千叶、千叶,我必须得说…”。赵千叶堵住了爱人的嘴,半分钟,当她感到祝裕呼吸不均时,方才放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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