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助手与病人17(2 / 2)

长相特征是青蛙眼,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芙蓉裔的口音,然后,我们好像见过好几次了。

“准确地说,光本周就有就有三次了,现在,我想开诚布公地和您聊一聊。”

医生取下了箍住祝裕脑袋的圆锥皮帽,那帽子里面着火了,头发的焦糊气味让祝裕又开始了干呕,房间里另一位年轻人为他奉上早已备好的氧气罐。

十分钟后,祝裕重新睁开双眼,他处于一间暗红色的房间内,瑰丽的颜色归功于厚重的玫瑰色窗帘,它遮蔽住了大部分阳光,方才一直飘进鼻腔的木头味儿和香气,来源于破旧的办公桌和一块玫瑰香薰,黯淡斑驳的墙上,是被泛黄胶带禁锢住的弗洛伊德、荣格,还有前来为他们助阵的尼采、拉斯普汀等人,画中的先贤们瞪着令人不适的眼神,迫使每一位造访者供出心底的秘密。

抱着氧气罐的祝裕靠坐在露出海绵的皮椅上,久久不愿直起身子,他来到这所名为“咸水河精神疗养中心”的鬼地方已有一年零两个月了,如今,他许久未打理的头发从额前两侧披落,一条金色的皮绳缚住脑后长发,成了3厘米长的马尾辫。

办公桌后的木凳上伏着一位青蛙眼的高个男子,他45岁上下,头发大多已花白,他一身灰色西装,正踏着皮鞋在地毯上扣着节拍,这人正是方才与祝裕沟通的斯诺曼医生,他喜欢别人称呼他姓氏的谐音——“snowman”(雪人),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亲切,与他可爱的长相相称。

在侧面一直观赏二人的年轻人22岁左右,他有一头蓬松的浅黄色头发,鹅蛋脸和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他伫立在开裂的暗红色柱状衣架旁,他穿黑色高领毛衣和一件蓝色格子的毛绒外套,他的名字全称是“汤玛斯•金•荣斯”,向祝裕介绍起自己时,他提及了牡丹裔同学曾经为他取的名字——唐金荣。

望见祝裕终于活了过来,雪人医生这才将手捂在胸前开口:

“祝先生,正如前言,我们想开诚布公地和您聊一聊,首先,我想对我们近些天来的行为表达歉意,也许你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事实上,我们已经连续三天在这里会过面了。”,雪人医生说着用手掌摊向了唐金荣:

“我们的汤玛斯,他认出了将您陷害来这儿的那位福纳德先生,尽管这狡猾的家伙与您一样深思熟虑,在这里使用了假名字,但他留下了照片,汤玛斯在整理档案时一眼就瞧了出来,至于这两位的小故事,待会儿,汤玛斯会亲自告诉你。”,雪人医生双肘的动作幅度颇大。

“现在,祝先生,我们想告诉您一个不幸但真实的消息,那个福纳德骗了你,他根本就没想让你在住满三年后离开这里,事实上,他上个月刚刚以监护人的身份为您续费了50年的刑期,而且,如果你的检察官朋友,就是姓黄的那位英俊男子,假如他不幸生病了,有几个月没来探望您的话,恐怕,他是不介意让某位突然富有的护士喂您吃点儿什么的。”,雪人医生取出了一份档案,如他所言,那黑白混血男人留下了三寸照片和笔记,试图篡改祝裕接下来的命运。

“雪人医生,请说实话,你是不是来试探我的,如果是,我保证会在离开后守口如瓶,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位黑白混血为何大费周章把我送到这里,他大可直接灭口,就像上一届副总统一样。”,在阅读那份档案后,祝裕双手环抱于胸前,皱眉打量两人。

“好问题,jewel,请原谅我擅自为您取昵称,因为你的名字确实拗口。这个福纳德最初仅仅是不想与新任副总统耶尔斯•李产生龃龉,先软禁几年尚且可以,但直接取您的性命,恐怕李先生不会高兴,最重要的是李先生是检察院长出身,他知晓不少秘密,他手中的牌要比伊夫纳多得多。”,唐金荣说话时不停地徘徊,从房间一侧走到另一侧。

“所以,恐怕福纳德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你回牡丹国,他在等李先生忘记你的存在,现在你所能迎接到的最美好结局就是在这里安享晚年。”,唐金荣摊开双手,饱含同情地撇了撇嘴。

“能再给我一罐氧气吗?”,祝裕重新陷回椅子。

“对了,接着说咱们的事儿吧!祝先生,今天是我们第四次正式见面,第一次是在上周,当时你用假名字糊弄我们,之后的两次,我用了点儿催眠的手段,你说出了你来到南滨之后的冒险故事,但当你醒来以后,你又欺骗咱们,直到昨天晚上,我打扰了您的睡眠,这才让你好好在这儿睡上一觉,也得以让咱们听全了你的梦呓…请放轻松一点!”,雪人医生伸出手掌,安抚祝裕。

“别忘了把电影票钱付一下。”,作出一个“认命”的表情后,祝裕再次陷回椅子,唐金荣咧开嘴笑了两声。

“好了,现在话题应该由过去转到未来,由受伤过渡到反击的时刻了!祝先生,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加入,我们的目标不是只帮助您逃出困境,而是所有南滨的底层公民,只要您愿意,我们将在这里迈出历史性的第一步!”,雪人医生的手上好像在提一组看不见的木偶。

“当然,我也不想在这儿度过余生,但是我们的对手是谁?福纳德?他现在是在精神病院里吗?如果不是的话,恐怕我揍不到他。”,祝裕摊开双手,揶揄道。

唐金荣笑了笑又开始踱步:

“jewel,我的jewel,这个福纳德是南滨共济会的成员,我来给您讲一讲共济会是个什么东西,这个组织由南滨岛上的几个古老世家所创立,他们控制着南滨岛上所有的事情…”,他眼睛朝上,吧嗒一下嘴,一脸不情愿地接着说:

“比如说我家那几个吝啬鬼,荣斯家族,你一定知道吧?你父亲在我家银行里存过钱,还有你们牡丹裔的首富宋家,这些都还算小角色,共济会里真正的核心都是些不见经传的世家,比如亚斯特拉、福纳德这些家族,他们是一百多年前从五月花国带着资本滚过来的王八蛋,这些鬼东西垄断南滨市场、操控选举,最过分的是,他们残害、践踏公民权利。”,唐金荣的步子越来越重,灰色毛绒地毯都遮不住他“咚咚”的声音。

“我们要做得是让共济会成为被唾弃的历史,将南滨岛真正还之于民。”,唐金荣面朝窗帘的缝隙。

“小兄弟,那第一步我们该怎样去走呢?我又能帮助你们什么呢?”,祝裕自然地笑了起来,这种笑容自他被撇进这所精神病院以来,经常挂在他的嘴角,不能说是嘲笑,他并不需要通过取笑这里的病人来找自信,只是觉得一些人的言行有趣、好玩而已。

掉漆的木门被敲响,归拢了三人的目光。

“jewel,很抱歉,恐怕我们要迟些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了,现在汤玛斯会送你回去,请记住,今天我们只是做了一次精神检测而已。”,雪人医生叮嘱祝裕保密。

在暗绿色的走廊里拖了十来分钟的步子后,祝裕倒在床上,小憩片刻,以弥补昨夜的失眠,他在进入十平米的单间前,曾望了一眼病楼大厅的大挂钟,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象征外出活动的铃声才会敲响,届时他可以选择放弃今天的自然呼吸时间,窝在房间里装病,好好睡上一觉。

狭窄不适的床铺让祝裕翻了几次身,在合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前,他查看了起床时纸条上的内容,也是在记忆中厨艺一流的外公在梦中反复对他说的一句话:

“切忌招惹因果。”

祝裕困倦的意识不足以让他理解这句话的涵义,但他大概牢牢记住了,他把纸条揉成团丢在垃圾桶边,进入了梦乡。

门外,祝裕的行为被未曾离去的唐金荣用绿色眼睛透过玻璃注视,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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