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棕榈最后一夜14(1 / 2)

刚送走儿子,杨采萍的密室中又住了一位“新客人”,一只红冠褐羽大公鸡,挺着胸膛,“咯咯”地叫着,委屈巴巴的眼神里快要淌出泪水,因为它已有三天粒米未进,饥饿让它经常算错时间,误以为是日头刚出的清晨,扯着虚弱的嗓子打鸣。

时候差不多了,也该让大公鸡饱餐一顿了,杨大小姐女承父业,一个卖棺材,一个欢喜卖关子,所以当祝裕和黄大河毫不知情地从袋子里倒出来红蜈蚣、蜘蛛、小蝎子还有几条蛇宝宝时,吓得差点坐到地上,黄大河甚至都不敢看一眼那袋子有没有空掉。

大公鸡眼前一亮,不到五分钟就将铁盒里的虫子们啄得只剩下一堆蝎螯杂碎,它恢复活力,雄赳赳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但它要经受的折磨远远不止于饿几天肚子,杨采萍要两人捉住大公鸡,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起码得落满身鸡毛,最终,在祝裕的怀里,杨采萍用铁丝缠住了公鸡的喙,又提着它的脖子,把它的喙按在那堆虫子残骸中。

在伊夫纳副总统颇具个人风格的办公室里,绯协探长的额头被小金器砸出了一个血圈,在他的记忆中,伊夫纳舅舅从未如此失态。如今的南滨副总统,每天在办公室里抖着双手,坐立不安,其实今日绯协探长的到来反而能让他表现得轻松一些。

就在几天前,伊夫纳得到消息,自己项目中的核心人物——薜荔多尊者亡故,再没有人可以顶替他的位置,他赖以掌控地位的事情,已经成为绝唱,这个结局会影响到后续很多事情,待稍稍冷静下来,他对外甥下达了新的命令:

“试试让那个牡丹裔女贱人替他吧,把她抓回香巴拉,看看她的本事够不够用…算了,还是杀掉她灭口为好,其实她早就该死,薜荔多太自负了。”,伊夫纳拍了拍绯协厚实的右肩膀,示意对刚才暴力行径的歉意。

“先生,我听那里剩下的莲裔讲过,那女贱人有一个男朋友,他好像也能学会那些伎俩,也许我们可以让他一起合作。”,绯协探长吸了下鼻子,在今天踱进办公室以来,首次开口。

“那就让他试一试吧,我想他会愿意活下去的,当然,前提是你可以在他们惹出更大的麻烦之前,找到他们。”,副总统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希望。

门外,卡姆探员抓着白西装的下摆,向上司汇报:“奥德尔,莲花座和登龙都没有那几个牡丹裔的线索,之前的那个牡丹裔报社老板从医院溜走了,但我会…”。

“我从来没指望过一个达利特、一个仆人能做成什么事!”,绯协探长甩了卡姆一记耳光,快步登上自己的越野车,在一片骂声里横冲直撞。

卡姆探员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委屈和难过,他溜进了四条街外的一部电话亭,边晃棕熊脑袋边拨下一串号码,不久,悦耳的厚重声音出现在听筒,“你好,这里是糖港区SCPD黄振声……”。

“生日快乐,我白羊座的勇士!”,在祝裕和杨采萍的歌声和祝福下,黄大河分三次吹灭二十四支蜡烛。

电视机正放送着似曾相识的内容,一名肥胖的记者,绘制了一幅脑袋被挖空的尸体的素描,尸体胸前写着“Deva”,他和身后的记者同僚们先是控诉一位名叫“奥德尔·绯协”的探员,该探员使用暴力手段阻止媒体报道该事件,并且销毁了所有证物,那具尸体也不知所踪,现在,记者们联合起来另辟蹊径,他们从南滨近些年失踪的青少年的家人们着手,结果发现了一些惊人的信息。

餐桌上的三人立马停止了在脸上互相抹奶油的游戏,他们瞪大眼睛,恨不得扎进电视机的屏幕中。

在这些接受采访的家人口中,失踪的孩子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优秀,这些孩子中有在校成绩优异,跨年级读书的理工小天才;有十五岁可以和职业球员过上半场比赛的绿茵健将;有心灵手巧,高中时期就高价售出过画作的未来艺术家,也有只花了四年出头时间就精通了小提琴的乐坛童星…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SCPD会封锁消息,无可否认,这些孩子关乎着南滨的未来,作为一位自由的公民,我们有权利……”,电视机前一片雪花,让祝裕和黄大河大声叫骂,也许是联想到了夭子,杨采萍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影。

等到电视机恢复“健康”,几名记者的身影扭曲着闪了几下,内容换成了天气预报:

“今年第一场台风就要来了,请大家注意……”,祝裕假装垂头丧气的样子,黄大河刚想安慰他两句,脸上就被扣了一大块奶油蛋糕,惹得杨采萍开怀大笑。

刚送走了绯协探长,伊夫纳的办公室里又迎来了一个客人,那人三十出头,黑白混血,身高快到两米,健硕的身体像是一堵墙,他头发和胡须修得利落,衣着看起来相当考究,但却很难叫出来那块黑色毛绒料加工后的名字,看起来既像是一件斜开口的夹克,又像是一件休闲西服。

“伊夫纳先生,现在我们会帮助你善后。”,黑白混血自然地落座,他声音低沉,语速慢得足够让伊夫纳先生听懂隐含的内容,他用戴着一枚巨大戒指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副总统的白杨木办公桌,那戒指的图案是三角形的金字塔平面,一块绿宝石镶嵌在金字塔顶部的眼睛状浮雕中,散发出惊异的光芒。

“好的,正合我意,我帮你们做了这么多,现在也该得到回报了。”,副总统靠在椅背上,颇具掩饰意味地打了个哈欠,他盯着那具既优雅又富含压迫感的躯体,毫无感情色彩地回应。

“我们从未否认您的功劳,伊夫纳先生,只是,这次的选举,我们不想再让投票箱里的东西变成废纸。”,黑白混血停止了敲桌子,他的手慢慢移到自己的大腿上。

“好、好,如果能连任再好不过了,但如果这次我没能选上,我希望可以去一个热带国家生活,在那里度过余生,因为我很怕冷。”,副总统开始规划未来。

“怎么会呢?伊夫纳先生,即使我们不出手,你也是民心所向,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我想你会成功连任的,我也希望如此。”,黑白混血最后安慰副总统一句,便起身告辞了,五分钟后,伊夫纳捂着额头坐在办公室里砸了一通,然后颤抖着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嫂子,那鸡眼睛变色啦!”,在“养鸡间”里轮值的黄大河敲了两下门闯进屋子,随后又一脸惊恐地退了出去,祝裕尴尬地笑了笑,杨采萍冲到房间,细致地为大公鸡修剪了几缕羽毛,又取来一根浸泡于一罐蛇血里的红绳,拴住大公鸡的脖子,她对二人招手:“快走!事不宜迟!”。

“老哥,没关系,我想你可以先刷刷牙,吃块口香糖也行,我给你找,哎哟…”,黄大河一边穿衣服,一边拿祝裕寻开心,被祝裕和杨采萍一人踹了一脚。

祝裕把档挂到最高,一路踩着油门开到小棕榈,在两颗三米高的仿真椰子树下,三人牵着绿色眼睛的大公鸡下了车。

他们在小棕榈牵着鸡漫步,头顶掠过一座座翠绿色和粉色的霓虹灯招牌,寻欢作乐的凌晨夜市还没有散场,刷了蜜糖的烤肋排和烤香肠的诱人香气飘进鼻腔,新鲜的海产品煮熟,汁水包裹住米饭粒,还有鲜榨的果汁奶昔摊子,毫无瑕疵的菠萝、芒果和香蕉置于台上,准备搅碎后拌上牛奶和冰块…这里的一切都让许久没有用餐的三人念叨着事情结束一定要大吃一顿。

鸡向导倒是不馋这些东西,一路上安静得很,它迈开步子,最终将三人引向了一片低矮的砖房区域,在一处绘有足球和兜帽死神的涂鸦的墙前,大公鸡开始绕圈子,它沿着墙前的路径徘徊,时不时停下嗅着地面,像是在确认具体的位置。

杨采萍帮了它一把,她取出尖刀,裁下了它的脑袋,只余身体的大公鸡终于找到方向,它扑腾了三分钟,褐色羽毛落下一大片,展翼飞过了墙,地面上的鸡脑袋也发出了最后一声鸣叫,缓缓闭上了绿眼睛。

两个男性帮杨采萍从落羽处翻入墙内,随后也依次翻越进去,墙后的院子里矗立着一座长条形状的毛玻璃温室,面积差不多两百平米,白色的日照灯将几颗扭曲的藤蔓状植物轮廓印在模糊的门前,看起来就像是几只趴在玻璃上的人一样。

三人披上墨绿色雨衣和透明面罩,这是杨采萍的主意,在她自述的回忆中,棕榈树裔巫师的毒虫是十分恐怖的存在,她几年前在这一带漂泊时,亲眼目睹过被蛰咬过的人的惨状,那人奇痒难耐,抓得自己皮肤溃烂,最终丧失理智,从三层楼顶头朝下主动栽下去,脑浆崩裂一地,围观这场悲剧曾给她带来不小的阴影,但她现在说起这些事情时眼中已无惧色,因为她得知父母和妹妹也经受过这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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