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慧娘却也是个雷霆手段的女子,内院清净了不说,孩子被教养的很好,只那孩子确实一身正气,后来不知在哪里听闻了自己母亲的事情,又觉对前位主母实在不公,与父母大吵一架,愤愤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两年多。

他父亲早知道他在孤儿院,恨他不仅弃了姓氏,还对外说自己父母双亡,便索性不再管他。

只是慧娘求到了严屿母亲这边,希望严屿出面能将孩子送回段家。严段氏无法,就向严屿提了,严屿多年未归家尽孝道,便不好拂了母亲的面子。

本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只这孩子性格确实执拗,这几次来聊了聊发觉他好似对院长有特殊的崇拜之情,便知这件事还是得过问这位院长了。

严屿在廊下看着前面的少女伏在丫鬟肩头哭泣,虽不明原因,却也有些感慨,二八少女承担这院中几百号人的生活恐怕也不可能没有压力。

少女被丫鬟扶着向另一边出去,有几位扫地的小孩见状,也小跑着上前要去安慰,少女看着一个个笨拙却努力想去替她擦泪的小手,噗嗤又笑出了声来,安抚孩子们自己无事。

另一边有几处假山,突然从假山方向有石子掷出,恰是向着几人,只听先前安抚女子的丫鬟哎呀一声,捡起地上的什么,两人低低说了几句,加快了步伐便匆匆离开了。

严屿快走几步并未追上去,只朝假山看了一眼,一道黑影极快的翻越围墙后消失不见。

苏忘忧匆匆回府,只因砸中挹春的是一张字条,上书四字:药已上门。

也不管送信之人为何以这种方式来信,总算是个好消息,自悬赏令发出后,应答消息也寥寥,就算有知道血莲在宫中的,江湖人士也大多不愿冒险与朝廷扯上关系,只怕有命挣没命花,敢去宫中的也无一人得手,其他自称有血莲的也都是冒名造假之人,华鹤一眼便将人都打发了。

今日华鹤一大早便出去采药了,那自称有药之人只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静坐良久,晏清接自马车上下来的苏忘忧入门,并解释今日来客是一位男子带着一个书童,华先生今日不在,便做主将此人请进江公子的院子。

苏忘忧摇摇头示意无妨,华鹤便就住江暮风的院子,其他医者直去也无妨。

虽是四月中期,院中的樱花树却开的绚烂,一袭青衣的男子静坐在樱花树下的小桌边,纤长的手指拈着樱花花瓣,稍用力,那花瓣颜色便更深了一分,隐隐有汁水流出,男子恍若未觉,只细细磋磨着那一瓣樱花。

苏忘忧一眼便看到了这身形背影,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

稳了稳急匆匆的步子,那男子的小童先发现了她,示意自家公子,主人家来了。

那男子施施然转身,向苏忘忧行了一礼,彬彬道”河东辛氏,子期;姑娘有礼。“抬头间,苏忘忧看清了那男子脸,一双脚底似是生了根,这,这,一时竟是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男子,眉眼间七八分像从前的摄政王世子,只是皮肤更白,身材更高一些,脸有些病态的苍白,多了几分孱弱,苏忘忧已多年未见藜藿了,自知人都是会变的,即使这样,自己也不可能看错。

分明顶着藜藿的脸,可是眼前人说他来自河东,叫辛子期,他不是藜藿。

苏忘忧收敛了惊讶,回了一礼。

他说自己是辛子期,那他便是辛子期。对此时的苏忘忧来说,藜藿或是辛子期,并没什么两样,只若是藜藿的话,需得更多考虑藜藿现在出现在江南的来意。若说叙旧,苏忘忧自是不信。

辛子期说,他是接了悬赏令,为了万两黄金而来。

故而苏忘忧问他血莲在哪,他却又说没有血莲,但能救她想救的人命。晏清听着便想赶人,又是招摇撞骗的。苏忘忧也很无语,但想了想,还是留了人,打算等华鹤回来再说。

只是这华鹤,一夜未归。

华鹤在苏家也有出门采药的先例,只从不在外过夜,第二日苏忘忧知道华鹤一夜未归,怕出事,便只好让人去寻。

没等到手下人寻到华鹤的消息,却又接了另一封帖子,来自季郡主。

自清明那日去了王府至今,苏忘忧确实再未见过郡主,郡主几次邀约也以最近生意忙碌拒了,虽说暗卫之事心中多少有些不适,但总归王府及郡主真的帮了很多。于是回了七日后去王府赏花的帖子,打算按期赴宴。

闺阁中的小姐总爱办这些花里胡哨自以为风雅是事,苏忘忧倒觉得还不如多看两本账,多挣几两银子。

再者商人本就地位低,一般也只有郡主会往苏家递帖子,其他家的小姐不屑与苏忘忧交往,生怕污了自己的名声。

只是她们忘了,自己存了几个月的钱,花重金去铺子里排队买的几件时兴首饰,那钱又是进了谁的腰包。

商人重利便贱,那些挤破头在商人那买珍惜物件显摆的人又好到哪里去呢。

华鹤是晚上时分在一处山谷被人找到的,似是采药失足,得亏是缓坡,只扭伤了脚踝不能走路。只那片山谷及其隐蔽,少有人过去,还是辛子期的书童阿迟将华鹤背回来的。

苏忘忧好奇,阿迟怎会去那里,阿迟只说自己无事去山谷打猎,追野兔追了过去。远远的就听到华先生扯着嗓子哭嚎,又说是住在苏宅,送他回府苏家定有重谢。

华鹤的脚也要休养几日,一时间治病的事倒也搁置了下来。

辛子期在府里倒是极其安静,只一人下下棋喝喝茶。

从前藜藿最是坐不住,别说喝茶下棋了,光是围棋规则,严屿就教了他好几个月,因为他根本坐不住,一坐棋桌就嚷嚷屁股痒,后来苏忘忧都看不下去,凑过去示意自己陪严屿下。苏忘忧想,所以,他大概真的不是藜藿。

苏忘忧日日都会去看望江暮风,絮絮叨叨说一会话,每次出门就看到辛子期在树下静坐,对着江暮风房门静静看着她。于是她主动上去搭话,只这人不似初见时那般温文尔雅,似乎每次都心情不太好,黑着脸只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

苏忘忧觉得烦了,也不再自讨没趣,故而总觉得一道诡异目光在她身后,那目光还夹着些许幽怨,令人毛骨悚然,直到出了院门才觉得好多了。

不是没找人查过这辛子期,只是没什么特别,辛家长房幼子,自小就在家中长大,倒是不常出门,外界只说他资质平平,体弱多病,故而长期在家中养着。前些日到了江南,也没有亲戚,径直就住进了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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