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掉到了井里(1 / 1)

这户人家属于农村里最底层的存在,房间里的墙上满是灰尘和油腻,墙角处还有蜘蛛网,在房子中间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张桌子,桌子也有些年头了,其中有根腿都断了半截,下边是五六块砖头支撑住,老太太刚才指的水桶就在桌子左边,是那种铁皮桶,桶里有水,应该是庄户人家没钱买水缸就用桶来作为盛水的工具。

不过我感到惊奇的并不是铁桶,也不是那张摇摇欲坠的桌子,而是桌子上一张黑白照片,照片被摆在桌子中间,前边还有碗,但碗是空的,这种摆设并不少见,在鲁西北地区很多人家里都供养着长辈,可我一眼瞥过去看到的照片让我如遭雷击,这张面孔竟然是我做梦梦见过的那个带翅膀的人。

发呆了足有半分钟,直到我爹再次叫我,我才提着半桶水走了出去,我爹也习惯了我的木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给老太太冲洗了一下,本来他想让我陪着老太太,自己去村里打水的,可我实在是经受不住老太太身上那股味道,更不要说刚才冲洗之后院子里都弥漫的臭气,毫不犹豫提着一只桶就跑了出去。

出门时正赶上那个老太太的儿子推着地排车回来,见院子里的情景也有点惊讶,老太太依旧捂着脸:“栓啊!袁大夫是大好人,我能站起来了。”

那个栓大喜,就要跪下给我爹磕头,我爹说道:“你快给婶子找件衣服,来,咱俩架着她到屋里。”

我原本以为这个栓会替我去打水,可见他和我爹忙着照料老太太,不由愤愤的摇摇头,提着水桶出了门。

那个年月农村里有钱的人家都装了压水井,但村里也有公用的水井,井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咸水井,一种是甜水井。甜水井的水是供人喝的,而咸水井的水是供牲口用以及洗衣服之类,我根本就不熟悉这个村子,也不太喜欢问人,转了好久才在村口处找到一口井,当时觉得打水是给老太太冲洗身体,甜水咸水都无所谓,所以就跑上井台准备打水。

各个村子里的井都不一样,有些富裕的村子都有轱辘,把水桶挂上后转动井边的轱辘就能取水,刘家屯子就是那种结构,可焦庙显然的井上并无这种构造,但我看了一下井台下水位挺高,距离井台只有一米多点的高度,要是个成年人完全可以伸手下去取水,我试了一下发现也差不多,看看水桶的底部能够到水面,可是要取水显然不行,我当时的身高也就才一米五左右。

犹豫起来,我完全可以回去找大人来打水,或者拿个绳子之类的工具,当然要是我伶俐的话可以找个壮年村民帮我打上来,只是这些念头都闪了闪,最后被我一一否决了,我觉得既然差了那么一点,干嘛不再试试,也许我俯下身子多往井里探探身子就能解决问题。我爹和那个栓叔应该在忙着给给老太太治病,再让我学我可不愿意。

主意已定,我也就不再考虑,而是爬到井台上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打水,先是往里凑一点,够不到又凑一点,还是不行,我索性把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井口上,用脚勾着井台外沿,心里想只要灌进桶里水我就成功了。

感觉脸距离水面很近,能看到我身体忽明忽暗的倒影,桶在水面上摇晃着,水翻动着浪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刹那突然间想起来了那张黑白照片、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但却莫名其妙在梦里出现的鸟人,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神还是其它因素,前一秒我还在看井面上水波荡漾,随即就感觉身体一凉,身体已经掉进了井里,想要叫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似乎被禁锢到了铁笼子里无法呼吸也不能思想,留在我印象中就是那个鸟人带点诡异的笑,很快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慢慢恢复了些意识,感觉浑身都似乎被人摁住,耳边有哭声,也有叫喊声,自己悬挂在某个地方上一口一口的吐着什么,身下的东西在蠕动着,我想大声叫可又发不出声音,泪水涌了出来。

“这小子哭了!哎呀,袁大夫,袁大夫,您快来看,您儿子没死!又活了!”一个带点博平口音的人声音很大,随即我听到了我爹的哭声,他嘶哑的口音:“老袁家一辈子行善积德,老天爷不能给我家断了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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