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梦和现实(1 / 1)

那年我爹已经六十多岁,在当时的农村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老人了,可从我个人感觉里,觉得我爹还很年轻,可是耳边嘶哑的哭声重击了我的灵魂,仿佛在告诉我,如果在这个年龄上我出点什么事情,对爹娘来说就等于天塌了。我很努力地睁开眼,想说句话,可啥也说不上来,有一股汹涌的吐意涌到了脖颈间,只是这次什么也吐不上来了。

仔细看时,我是被人按在一个老牛的背上,脊背紧贴在牛肚子上,上本身往下悬挂在那里,这是一种农村挽救溺水人的土招,看似愚笨但很有效果,至少在我身上很有效果。

我睁眼的一刹那就被周围的人看到了,大家齐声喊好:“老袁大夫,你儿醒了!”

我爹扑过来抱住了我:“袁师,袁师,你能认得我吗?”

凡是溺水或者中煤毒等等昏迷不醒的人,有时候即便是救活了,大脑也经常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很多人从此变成了傻子,我爹是中医,见过很多这种例子,所以看我睁开了眼并没有完全放心,而是对我喊了起来。

我想点头,但头很沉,根本就动不了,只能小声说道:“爹,我没事,刚才我看见了鬼!”是的,我想说自己掉进井里时,看到了在那个腰伤老太太家里镜框中的鬼影子,那一幕太震撼了。

我爹见我认出了他,喜极而泣,六十多岁的人再度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当然这次是欢喜的泪水。

不少其它人也听见了我的话,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固然欣喜我被抢救了过来,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这小子去了阎罗殿,又回来了,所以说看到了鬼。后来在这一带一直流传我死而复生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的后半段才是最精彩的,就是我从一个傻子变成了绝顶聪明的人,也是从我开始,好多人都说鬼并不是那种害人的可怕东西,它也敬重悬壶济世的良医。

七手八脚把我从牛背上卸了下来,我就像一个木偶,除了眼珠子能动其它都动不的,大家把我放在一棵枣树下,树上是通红的枣子,我爹拿了他的药包过来,说要给我针穴位,我拼命摇头,这时那个老太太的儿子,叫栓的男人跑了过来:“袁大夫,要不我用地排车把俺兄弟拉到我家去吧?”

我看着他,又想起梦里带翅膀的人,这父子俩相貌倒是有几分相似,可能想到这一点,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我爹看了大喜:“在这儿吧!你看他身子能动了,慢慢就会恢复。”

栓很不好意思:“袁大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俺娘刚才说,你是为了救我们才来焦庙,这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娘就和我一起上吊谢罪。这下好了,我这个小兄弟没事,咱们两家人都平安了。”

我爹也是苦笑:“小老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儿子虽然傻了点,念书也不认几个字,可是我家里的根子。他要刚才从井里捞不上来,我也跳进去陪他了。不过吉人天相,你家老娘没事,我再来给她针几次,老太太就能下地了。”

栓说道:“这都过了晌午,我娘让我杀了鸡炖上了,等一会儿给袁大夫您压压惊,也给我这个小兄弟补补。”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我哪根神经,身上居然一下子感觉到了饿意,早晨在家里没吃多少东西,上午被我爹骑车颠簸的也都消化的一干二净了,更不要说刚才在牛背上给我催吐,喝下去的水自然是没了,可胃里也清理的比脸还白净,可能也是躺了一会儿的缘故,身体又变成了我自己的,各项欲望蠢蠢欲动,最当先的却是食欲。

“爹,我想吃鸡腿!”我发出来的声音纤细很多,和以前不太一样,我爹却高兴起来:“你想吃啊?那太好了!咱们去吃!”他比我还要明白我饿意味着什么:儿子没事了!不管是什么病,就怕不吃不喝,人体这个机器缺乏养分后撑不了多久,可相反,如果食欲大开精神奕奕,那病就不算病了。

我爹本想抱起我来,可后来发觉自己没这个实力,只能和栓一起把我抬到地排车上拉着去那个小院。秋天的空中有一朵很拉风的云彩,就像是一个铁笼子的形状,只是在阳光下铁笼子慢慢在融化,在消失。我又想起那个梦,梦里的笼子是不是也和天空中这朵云有几分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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