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医道仁心(1 / 1)

家里就剩下一辆自行车了,我爸只能骑车带我,农村的土路崎岖不平,颠得我几次都差点掉下来,从刘家屯到博平焦庙有二十多里地,骑了近一个小时才到,我和我爹都汗流浃背的。

打听到病人家里时,已经都快十一点了,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家里很穷,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因为他家根本就没有墙,院子一圈都是柴禾垛,满院子七八只鸡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啄食什么,有位披头散发的老太太坐在北屋前晒太阳,她面前摆着一碗水,只是靠近她的时候能嗅闻到很强烈的尿骚味,只是老太太精神还好,见我和我爹进家门,大声打着招呼:“是清平刘家屯子的袁大夫是吧?我儿说你们今天来,他去地里收玉米了,也快回来了!”

我不愿意往前靠近这个老太太,我爹则见怪不怪,他笑着和老太太打招呼:“大嫂子,听说您摔了一下腰是吧?来,我给您看看!”

老太太叹口气:“这有啥看的啊?有半年了,就是给我那个死老头子去上坟的时候摔了一下,开始还能动,后来就越来越重。我儿拉着我去聊城看过,那里的人说骨头断了,年轻的可以自己长好,我这个岁数就只能熬,就是给孩子添麻烦。”

我爹看她几乎不能动,就伸手给她号脉,还随口给她聊天:“嫂子,您家里几口人啊?哦,您这是三四个月都没动过腿了,下边血脉都卡住了。这样不行……”

我站在旁边看着,见我爸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根银针,这是要准备针灸,我想起昨天用针插葫芦的情景,就有点想笑。我爸对我招招手:“你过来扶一下奶奶,婶子,这针扎着您试试有没有感觉,要是疼或者麻您就给我说。”

我俯下身子想扶老太太,但她身上那股味道的确是太难闻了,差一点我就吐出来,可看我爹却气定神闲,似乎什么也闻不到,不由耍起脾气:“爹,太脏了!”

我爹眼睛一瞪:“胡说八道!我不是教过你吗?凡身为医生,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不得问其责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智愚,普同一等,如家人一般。”这是我小时候就背诵过的,只是不太懂它的意思,现在听我爹说出来,竟然有种神圣感,不由吓了一跳。

老太太笑了:“袁大夫,没事,我就是脏啊,唉,俺家里就我和儿子俩人,他都四十多了也没娶媳妇儿,我也守寡这么多年,很么都看透了。”

我爹摇头:“婶子,治病和这些没关系,我儿子从前念书,现在想跟着我学医,我不在乎他能不能成为好大夫,可做人要有自己的善念。来,袁师,你抱着奶奶,她两腿不能动,抱一会儿我给她扎两针。”

我只得从命,好在老太太瘦得很,我抱起她来也并不是很费力,就是她身上那股味道实在太冲鼻子了,我侧着脸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不晕过去。我爹不慌不忙给老太太针灸着,似乎没看到我的表情。

开始以为这样也就算了,谁知道不大一会儿,老太太身体里竟然发出一种咕咕噜噜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脚面上一湿,滴滴答答黄色的东西从她身上窜了出来。我的裤腿和鞋上都是污秽,我差点就要放声大哭,但先哭的却是老太太,她用手捂住了脸呜呜哭了起来,很显然这种尴尬场面超出了想象。

唯一神情不变的是我爹,他看我想要松手,举起左手对我做了个坚持住的手势,嘴里则安慰老太太:“婶子,没事,这是正常现象,您应该是三四天没去茅房了,这样也好,只有顺畅才能让血脉活动。”

“让我死去吧!”老太太嚎哭出声,附近邻居有人伸头看这边,我爹大声说道:“这是治病!治好了您就能走路了!”

足足又坚持了五分钟,我爹才受了银针,然后自己抱起老太太让我去打水说要给婶子清洗一下,我怒气冲冲:“我用什么打水?”

老太太依旧捂着脸,不过仍是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内,我看到了那里有两只水桶。我爹说:“你去打桶水,我给奶奶冲洗一下,她的腿不严重,我针灸三次以后就能自己走路了。”

我看着自己裤腿角和鞋子上的污物都想哭,暗暗发誓,我明天就回学校,打死我都不学中医了。但事到临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去拿水桶,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件很怪很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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