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喜悦与寒凉（1 / 2）

烈日当空，暖风一阵一阵的拂过，几只布谷鸟欢快的在地埂边的小树上上蹿下跳。

秋月低着头，弯着腰，汗水从脖颈滑到耳后，再从耳后滑到额头，最后颤颤巍巍地跌落到地面上，瞬间溶入了土里。

她脏兮兮的左手上捏着一束麦穗，右手不慌不忙的从地上或拾或拽，在她的身后放着盛满麦穗的竹筐。一会儿后，她缓缓地站起身，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又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快要滑落的汗水。

秋月转身提起篮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布谷鸟唱歌的树荫下面坐了下来。她拿起一支金黄的麦穗，放在手心里，两手合在一起，掌心用力搓了几下，又用嘴轻轻吹走麦皮，一粒粒干净光亮的麦子就躺在她的手掌心里。

她捏起一粒麦子慢慢地放进嘴里，咀嚼着。

一只布谷鸟飞来落在她面前，东晃晃西瞅瞅，煞是可爱，她温柔地看着它轻声说：“你要吃吗？嗯，这个不太好嚼，硬硬的，干干的，不像青麦那样香甜多汁。”她慢慢地伸出胳膊往布谷鸟身边放下了几粒麦子，随后又轻轻地将手慢慢地缩了回去。

鸟儿并没有吃地上的麦粒，它只是低头瞧了一眼，便挥动翅膀飞走了。

“喔，我忘记了，外婆说：‘有些鸟儿是吃虫子的，有些鸟儿是吃粮食的。’你不喜欢麦子，那你是吃虫子的鸟儿吧!”她看着飞走的布谷鸟自言自语的说着。

左脚上破旧绿色塑料凉鞋底儿，已经被鲜血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麦茬扎进鞋里，又把脚划出了一道血口子，等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伤口已经咧开了嘴。

她在地埂外边的草丛里，拽了一棵茅草根，用衣角擦掉根上的泥土，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会儿，吐出来用手捏着，仔细的敷在伤口上，泪花霎时入了眼眶。

以前她受伤了，外婆就是这样临时为她处理伤口的，草根敷上去的那一刻，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门，会让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外婆会说：“忍着，别哭，越哭越疼，因为哭泣多多少少都会牵引到伤口。”于是，她就听了话，收了声，好像伤口真的就不那么疼了。

菊花黄桂飘香，入眼处处是金黄。

一片喜悦，一阵寒凉。

外出干活的男人们都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又一拨农忙丰收开始了。

杨青山到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几间屋子里却亮着灯，他心里升起一阵暖意，“万家灯火，只要有一盏属于我就足够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风尘仆仆的从院子外奔到堂屋门口，看见曹雪和德明正在吃饭，一大盆洋芋炖鸡肉摆在两个人的中间，曹雪正往德明碗里夹鸡腿，德明一抬头看见了他，叫到：“爸，你回来了。”曹雪这才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带了些惊慌之色，急忙起身，来门口把他迎了进去，又扶着他在桌边坐下。

“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儿晚上就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曹雪关切的问。

“矿山的人大部分都回家抢收了，留下几个人，也干不出来活，领导说不如放假几天，都回家安心秋收。”杨青山看着德明碗里的鸡腿若有所思的说。

“哦。”

德明很有眼色的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放在杨青山的面前。

曹雪把凳子往杨青山身边挪了挪，挨着他坐下，把另一个鸡腿夹起来放到他的碗里，温柔的说：“以后再回来时，早一点出发，天一黑太晚了看不清路，万一你磕着摔着怎么办？你让我们娘三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