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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被屏蔽了。

洛伊:“有人不希望这个名字被提起。”

无法从名字上挖掘城堡被掩盖的历史,祭鱼转而问道:“老爷的工作室是做什么用的?”

为防止引来活尸,泰伦说话声音很小,此刻却语调上扬,透出敬佩:“父亲是魔法师,当然是在工作室研究魔法。”

洛伊嗤之以鼻:“研究魔法?制造活尸吧。”

“——几乎永生的亡灵,做这些估计是随便打发时间罢了,也就这小傻子还念着父亲。”

祭鱼心中却升起强烈的违和感。

能完成亡灵转化的魔法师,真的会造出如此粗糙低级的活尸吗?

还没莱茵顿的村长专业。

或者说……想起永远响九下的钟声,祭鱼眸光暗了暗。

也许,这座城堡被困在过去某个固定的时间点了?

“啪!”

脚下黏腻的触感拉回祭鱼思绪。

又一具尸体。

蹲下分辨尸体死状,祭鱼摸到用针线缝合的手臂——是祭牛。

没对他的死亡感到意外,看颈部伤口,祭牛是被活尸咬死的。

洛伊:“便宜他了。”不知被活尸咬死和炸成碎片哪个更折磨。

祭鱼摇摇头,不再关注。他站起来,问:“泰伦,离工作室还有多远?”

“还有六十五步。”

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九年都在城堡中度过,各处的路线泰伦早已烂熟于心,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祭鱼低低咳嗽了几声,压住肺部的痒意,在脑海中默默整理目前的信息——

城堡没有光源,空间异常,时间停滞在九点,四处游荡着低级活尸。

除了全部转化为活尸的佣人,只剩下城堡的主人和小少爷泰伦。

城堡主人是魔法师,常年在工作室内闭门不出。小少爷泰伦则双目失明,一直居住在城堡。

不对劲,疑点太多了。譬如遍地活尸,泰伦之前却没发现、停在九点的钟声等。

“……洛伊。”祭鱼低声道。

“怎么了?”

他与脑海中的前任邪神沟通:“怎样才算和神明候选者命运交集?”

“大致是在他心中留下重要的位置,能因你影响人生选择的程度。”

“……我知道了。”

泰伦听见祭鱼又咳嗽了。他担忧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老毛病了。”

男孩的声音里充满愧疚:“祭鱼……你去找安全的地方吧。”

第一次有人愿意同行,一时激动,泰伦没想到拒绝。冷静下来后,他后悔了。

祭鱼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

“诶。”祭鱼语气无奈,他摸了摸小少爷的脑袋:“泰伦,别想那么多——让一个九岁的孩子独自在活尸游荡的城堡里找爸爸,我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

“……嗯。”泰伦用力点点头,感动道:“祭鱼,你真好,我从没遇到过你这么好的人。”

洛伊兴奋:“升高了,升高了——命运交集的程度升高了,卓有成效啊。”

又走了一段路,情况发生变化。

越靠近工作室,活尸越多,三五成群的出现。

不止是数量,质量也在上升,刚刚祭鱼偷袭的那个活尸已经能喊出简易的词汇了。

听见活尸的话语,泰伦的反应比想象中大很多,他几乎僵硬成一座雕像。

“泰伦?”

泰伦声音动摇:“刚刚的活尸是露娜。”

他心底一直坚信的东西破碎了:“露娜两年前来这里,是少有会和我聊天的温柔阿姨……后来,父亲亲口说她辞职了。”

“但她其实没走。”

一直在城堡里。

“父亲,父亲他……”

祭鱼打断思绪混乱的小少爷:“泰伦,工作室就快到了。”

“与其怀疑,不如打开工作室的门,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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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鱼走近:“老爷或许离开了?”

“父亲很久没出来过了。”泰伦暗暗攥紧手指:“会不会已经……”晚了?

“咯哒。”

未等泰伦反应,祭鱼已经撬开门锁。见小少爷仍在愣神,他低低咳嗽一声:“走吧。”

“嗯。”泰伦:“谢谢。”

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着刺鼻的酒精气息袭来,泰伦捂住鼻子:“好难闻。”

洛伊:“制造活尸的果然是城堡主!”

黑暗中无法视物,祭鱼示意泰伦谨慎贴着墙壁向前走。

地上都是破碎的酒瓶,层层叠叠,不小心碰到就刺溜作响。泰伦心情低落:“父亲是因为母亲去世太难过了,才会这样。”

越靠近房间内部,腐臭的气息越浓重,意外的是,祭鱼没遇到任何活尸。

然而越安静,不安感越强烈。

终于,在进入一扇隐秘的隔门后,腐臭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奇异的芬芳——虽是花香,却像一仓库的香水瓶同时被打碎,熏得人晕头转向,不适极了。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泰伦刚想问是父亲吗,又在话语脱口而出前止住。在现在诡异的情况下,贸然发出动静风险太大了。

祭鱼悄无声息靠近。

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是一道嘶哑的女声,呼吸声很重,仿佛整个肺部都是空洞。

女声本来只是低低呢喃着,此刻敏锐注意到有人来了,喘.息声更响:“嘶……哈哈哈,谁来了?”

“走近让我看看。”

这个区域水汽很重,地面凹凸不平——祭鱼猜是藤蔓,他没有动作。

但泰伦对父亲的担忧克服恐惧,回应了女声:“请问你知道我父亲在哪吗?”

女声:“你过来,我告诉你。”

“泰伦。”祭鱼忍不住提醒:“别靠近。”

女声听到泰伦的名字,突然凄惨尖叫起来,祭鱼感觉脚下藤蔓蛇一般扭动着,刚想带泰伦逃走,女声自己平静了,甚至透出一股温柔:“泰伦,你走近些。”

见两人没反应,女声声音更大,连带着沙哑的嗓音都细了几分,她似乎着急了:“泰伦,想知道你父亲在哪,就走过来——我在房间正中间,你过来!”

祭鱼暗想,她不能移动?

“你是谁?”泰伦问。

“我是温莎。”她道:“是你的——”

温莎是母亲的名字。

下一秒,女声和泰伦的说话声重叠在一起。

“妈妈。”

“母亲?”

泰伦的母亲不是难产而死了吗?

洛伊:“恐怕没那么简单。地上的藤蔓很像血藤。”

一种寄生在人体,会逐渐和宿主化为一体的魔植。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真的是您?”

“是我。”温莎道:“二楼的图书馆放着一本笔记,你可以去求证,里面记录着一些名字,都是我为你取名时备选的。”

泰伦的三观在短短一天接连被冲击:“您不是……”

“你父亲利用了我。”女声冷静得像在说别人:“他让我怀孕,只是为了一个实验而已。”

“实验没得出想要的结果后,他恨我恨到不让我死,把我改造成怪物,一直关在这里。”

“哈哈哈。”她咬牙切齿:“那个疯子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唯一的目的——”

“永生。”

死后行动的活尸,几乎永生的亡灵,都是他的实验。

很明显,现在“厄运之主”还没有实验成功。

线索串联,祭鱼瞬间明悟,这座黑暗中的城堡,或许是被封印亡灵一段过去经历的重现。

此时,女声又一次响起。

“泰伦,我的孩子。”温莎轻语:“到我身边来。”

祭鱼看不见泰伦,但能听到脚步声。

他没有阻止。

走过布满藤蔓的地面,房间中心是浑浊的水池。泰伦趟过水,向前摸索,触碰到一片巨大的花瓣。

顺着花瓣向上,是柔软的触感,下颚、嘴唇、人中——

巨花中,突兀长着一张人脸。

“母亲?”触电般缩回手,他心中巨震:“怎么会?您……”

面前畸形的躯体和对母亲的憧憬碰撞在一起,泰伦感觉心中刺痛,却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其他。

黑暗中,无数藤蔓躁动着,在空中无声挥舞,一根顶端的分支绕到泰伦身后,猛得刺来——

血液飞溅。

泰伦僵硬了。

他的手被藤蔓裹挟,强行从巨花花茎穿过,握住一颗跳动的心脏。

“泰伦,你会帮妈妈,对吧?”

被血藤寄生的人类不能对自身直接造成任何伤害,让温莎只能一直生不如死地被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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