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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鱼敏锐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

“嗯。”泰伦感慨:“说起来,今天好漫长啊……”

仿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祭鱼心中升起猜测——隔一段时间就响起的尖叫声,会不会源于每次被献祭的祭品们?

他们遭遇了什么?

“……少爷。”祭鱼试探:“在这里生活,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哒——哒——哒——哒——”

泰伦的手杖敲击着地面,思索怎么开口。

良久,他轻声说:“离父亲的工作室远一些。”

“每次走进工作室的佣人,最后都辞职离开了,也许……父亲不喜欢有人闯入。”

“母亲生我时难产去世,这些年父亲基本一直呆在工作室里,有时……行为偏激,请谅解。”

泰伦记忆中,父子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天生失明的他甚至想象不到父亲的模样。

很多次他都想拉开那扇门,和父亲诉说自己的思念与委屈,但他不敢。

他怕最后一丝亲情的谎言也被戳破。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着。

“到了!”泰伦伸出手,摸到墙壁上的凹陷:“就是这里。”

他熟练拨开灯罩,点燃了油灯:“灯亮了,现在能看清楚了吗?”

泰伦带祭鱼离开了没有尽头的走廊。

然而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洛伊:“别怀疑,你没有失明。视野接收不到光,或许是城堡的‘规则’。”

祭鱼没有回答泰伦,不动声色:“少爷,就是这里吗?”

“嗯。”泰伦扶着手杖,轻轻一推,面前的门开了,他似乎微笑着,但很勉强:“去换衣服吧,我……我先走了。”

肉眼可见的沮丧。

想起泰伦之前说过“很久没与人交流”,祭鱼理解他想要陪伴。

更何况,怎么能轻易放走神明候选者呢。

正要找个借口继续一起行动,熟悉的活尸气息再次传来,越来越近。

祭鱼迅速将泰伦拉进屋中,反锁木门。

泰伦在状况外:“怎、怎么了?”

不等他说完,活尸已经在门外停下,暴躁的砸门声伴随丧失理智的嘶吼拉扯着两人的耳膜,仿佛野兽嚎叫。

是没有保留人格的劣质活尸,转化程度甚至比不上莱茵顿的村长。

泰伦吓得跌坐在宿舍的硬板床上,语气颤抖:“这声音是厨房的清洁工,他怎么了?”

泰伦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祭鱼右手不自觉抚摸着左臂,估算一下时间,他缓缓走到门后,问泰伦:“以前没见过吗?”

“没有,怎么可能会见过。”泰伦握紧手杖,努力保持冷静:“这是狂犬病?狂躁症?”

“啪!”

木板裂开的声音骤然响起,门板破碎,活尸闯进来了!

下一秒。

“噗呲。”

祭鱼不急不慢抽出从后方贯穿活尸“心脏”的尖刺。

洛伊收起吃瓜的表情,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改造祭鱼左手臂骨骼的?”

共享记忆的洛伊竟没发现。

罗矣不想多解释:“之前。”

刚刚祭鱼找准活尸的要害,一击毙命。闯入者重新变回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泰伦走近时,听见新来的佣人念念有词:“……粗糙的制作工艺,这具‘活尸’并不完整,怪不得这么容易散架,是初学者吗……”

“活尸?”泰伦恍惚一瞬,又恢复正常:“祭鱼,你……杀.人了?”

“嗯。”

泰伦没有鲁莽叫喊,他看出事情不简单,没有再质问其他,冷静道:“这是什么东西?”

祭鱼实话实说:“活尸,一种被复活的、会动的尸体——”

“现在,游荡在城堡里,不止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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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陷入沉默,不久,黑暗中传来布料滑动的轻响。

泰伦瞬间反应过来:“你、你现在、在、在、在换衣服?!”

“嗯。”祭鱼将披着的简陋白布随手一扔,拿起衣橱中的执事制服。

泰伦红了脸,小声嘟囔:“应该先告诉我,直接当面脱衣服也太……”太难为情了。

虽然看不见,他依旧走到角落里,面向墙壁站着,像一只小蘑菇。

一时无言。

视力的缺失放大了听觉,越是躲避,耳边换衣服的动静越明显。

泰伦能清晰听见布料覆上皮肤的摩挲,腰带金属环触碰的脆响,以及祭鱼随着动作不自觉改变的呼吸频率。

几乎本能想象到这个声音好听的佣人如何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又不紧不慢将扣子扣到最顶端一颗。

黑暗中,小少爷的脸更红了。

好不容易将杂念抛到脑后,身边传来脚步声,祭鱼不知何时已经换完衣服,走到泰伦身边。

洛伊在脑海里怂恿:“难得遇到神明候选者,趁现在城堡有危险,帮助他,保护他,向他表示友好,和他建立关系!”

罗矣:“……”

邪神口中说出“友好”、“保护”是不是太违和了?

洛伊:活命嘛,不寒碜。

不用洛伊提醒,罗矣也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救命稻草。

祭鱼语气温柔:“少爷,城堡里有活尸,太危险了,我带你找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吧。”

出乎意料,泰伦沉吟片刻,摇头:“谢谢你,但我不能独自逃走,父亲还在工作室。”

“我要去找父亲。”他坚定开口:“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泰伦其实知道,父亲根本不在意自己。

仅有的几次见面,他都能轻易从父亲语气中听出失望和无所谓。

仿佛看待一件失败品。

佣人们知道城堡主人的态度,虽然不至于苛待泰伦,但也不会刻意讨好,更多是公事公办和漠视。

他被困在黑暗里,独自生长着。

时间长了,泰伦开始在脑中美化父亲的形象,像是寻求精神安慰,一个寄托。他想,父亲一定在意自己,只是因妻子离世受了刺激,要理解父亲。

他们可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啊。

洛伊语气严肃:“他要找死,你不阻止?”

泰伦的父亲如果真的存在,结合城堡主人身份、“从不离开工作室”的说法,很大概率就是被封印的亡灵,传说中的厄运之主。

太危险了。

“必须去。”祭鱼目光冷峻:“什么都不做,只会永远迷失在城堡。”

没有尽头的走廊证明了这点。

“弄清城堡发生的一切,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泰伦手杖声渐渐远离。

祭鱼回过神,向泰伦的方向道:“少爷,太危险了,我陪你一起去。”

手杖声消失了。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

祭鱼默默等待着。

良久,男孩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真的吗?”

从没有人对泰伦说过陪伴,更别说是面临险境的现在。

他声音都哽咽了:“祭鱼,谢谢你。”

“成功了!”洛伊惊喜:“就在刚刚,你和泰伦的命运线产生了细微的交集。”

“虽然程度远远不够混淆规则,但总归能缓解污染——继续继续!”

“少爷。”祭鱼牵着男孩的手,郑重道:“安全最重要,路上请务必离我近些。”

“嗯。”泰伦认真点头,又小声说:“……泰伦。”

“什么?”

“叫我泰伦就可以了。”

“好。”祭鱼发出一声轻笑:“泰伦小少爷。”

小少爷很久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了。

“泰伦”两个字被祭鱼温柔的声音念起,似乎更好听了几分。

“嗯。”小少爷说:“祭鱼,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向工作室走去。

活尸会靠近他们,但基本能避过,没遇到太多危险。可随着碰到的活尸多起来,泰伦逐渐面色凝重。

“又一个。”他抚摸尸体的面部,辨别死者的身份,语气颤抖:“城堡里,会不会已经没有正常人了?”

泰伦担心父亲。

在祭鱼看来,对自己失明的独子不管不顾这么多年,很难想象这种人存在亲情观念。

但祭鱼没有劝说泰伦放弃——有些事情就算摆在明面上,当事人也未必会信。

更别说泰伦对父亲满心孺慕。

“泰伦。”祭鱼问:“老爷他叫什么名字?”

“咦,你不知道吗?”泰伦惊讶:“我父亲是******。”

“什么?”祭鱼只听见混乱的杂音。

泰伦重复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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