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泯山小寨遇熟人,浴血白鱼行山寺(1 / 2)

日渐黄昏,地上的水渍渐渐干涸无迹可寻,倒是山路一直有,地上有不少人的足迹,没有杂草,想来是常有人在此行走,此间定是有个村落,我年幼时随师傅做游医曾见过不少山里的村子,心中想着今日先在村中落脚,明早再行,可一摸腰间却分文全无,而手中的长剑也恐为人嫌,我便边走边用酒壶上的带子大致缠了这剑从外看就似根棍子上挑了个酒壶,这形象也似是远道来的旅人。

眼看日暮西山我终于见到了山上的村寨,此时寨中炊烟袅袅想来是在造饭,而我腹中的瓜果还在不甚想吃,看来今晚又能省下一顿,及至寨下时天已不见日头,寨中燃起火把,我来到门前叫来寨上的人“几位大哥,小女子因赶路错过了宿头,今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寨中一宿?”寨上之人笑道“好的呢,好的呢。”说着就冲里边人招呼着把门打开,我一边道谢一边往寨中行去,行出几十步远往寨中一转,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墙角随堆放着十几辆独轮车,有的车上有血迹和捆什么东西用的绳子,这车的形制看起来有些眼熟,直到又向前走了几步踩到个什么东西软软的,我抬脚一看原来是一块柿饼,我马上想起在山下遇见的一伙贩柿饼的行脚商,多半是他们的,那这里难不成是个贼窝?

我虽游历数载又身居十三杀字令第五位的鬼字令令主,今天却也是头一遭一头撞进个山贼的窝里,我故作不知情边走边问前头带路的一身农户打扮的山贼“大哥,今天贵寨有贩柿饼子的行脚商来过吗?”我身后跟着的两人其中一个道“姑娘是饿了吧,哈哈你正好来着了,前不久刚好有一伙行商也在此歇脚,我们大当家吩咐下来杀鸡宰猪宴请上宾,姑娘可是沾他们的光了。”我也笑着附喝了一声,四周的山贼不少看来,行脚商们今天凶多吉少了,正好我拿这伙山贼的人头做投名状洗白,也为那些枉死的行脚商报仇。

进了大寨只见堂内篝火通明人声鼎沸,我心道:这世道无常,官逼民反,良民做贼,良妇为娼,这寨中贼匪恐不下五百,其势之大官军又奈如何?真乃天下之伤也。我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众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几张桌子并了,拼作的台子上的三个以轻纱罩体的女人在搔首弄姿,我一向瞧不起这一行当之人,三百六十行为何单以卖身过活?当下也不愿多看她们一眼,跟着领路人一直来到阶下。

五段石阶上的熊皮椅上侧卧一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之人,他身侧各侍一女,两旁坐着四人也都是精壮汉子,“大当家,此人说行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借宿,小的不敢独享便给您领来了。”被称为大当家的正是熊皮椅上的那人,他笑声如雷“也真是奇了,投宿投到老子的地盘了,把斗笠摘了给老子瞧瞧,倘若是个丑的就拉出去剁了,若是有几分姿色的就上前来。”他这一噪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他身侧的二女眉目之中流露出不快,我心道:贱坯子活该给这些杂碎玩烂了。

我不曾摘下斗笠却将剑上的绑带解开将酒葫芦系在腰间,对阶上之人冷声道“此间人与我有恩,你们若把人放了,我或许能让你们活过今晚。”堂内众人哄堂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笑话,末了那大当家说“原来是来找碴的,老子也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找的人是谁,都是老子抓的也是老子杀的,那妇人赏给小的们玩儿去了,这儿是老子的地盘,就算你本领通天也休想生离此地——杀了她!”顿时锵锵之声不绝于耳,我以剑指那贼头道“今日便是尔等死期!”说着气沉丹田劲贯于臂出尺泽太渊之穴,剑身猛的一颤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剑鞘在轰鸣声中夺声而出,若不是那贼头以身侧卑女为盾此刻焉有命在?

我掌中之思召如鱼得水,蛟龙如海,一手大剑术武得行云流水,加之这剑锋利非常坚不可摧,寻常兵刃近前如同切烂泥,只是片刻之间已有几十人血染大堂,而血迹在我身上没有一滴,众贼见我凶悍哪敢上前,只听那贼头喊道“取此人首级者赏金五十两!”五十两黄金既使是在如今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乱世也是一笔极其极天大的巨款,寻常人得此,子孙十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都吃喝不愁。如此红眼的巨财使原本打退堂鼓的小贼个个都在眼中冒起金光。

寨中大小贼匪尽数向此汇来,思召剑杀人不沾血,一道道血箭在火光中交织成一幅凄美的画卷,身逢乱世不是你我的错,但汝身向恶念死不改,吾当替天行道!血水在大堂中汇集成泽,空气中弥漫着血液被篝火烧焦的臭味与浓重的血腥味,四周墙壁,柱子亦都被染红,我脚下已伏尸两重,众贼见我如见鬼神唯恐避之不及,他们都很好奇我为何血战至今仍脸不红气不喘,这帮井底之蛙怎会听过无量经这等上乘秘籍,我当初为找寻此经的破译之法历经多少磨难才习得其中两句,无量经习了之后,内力有如江河入海源源不断,妄图以这些小贼来消耗我的气力,这算盘他们可是打输了。

我以剑指阶上众人“尔等此刻认罪伏诛还可留个全尸,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阶上之人也有贪生怕死之辈马上慌慌张张的跑下来跪在我面前求饶,其余小贼见状也多有跪伏者,阶上五人中站出一人来手提钢鞭冲我叫道“心狠手辣是个人物,老夫来会你一会!”说着跃将过来,钢鞭似一道黑影般冲我头上砸来,我抢前一步使出连环腿踢中他的手腕,破其攻势,又踢其面门,他以臂来挡,我复踹其胸腹,其挡躲不及正中要害,乘其痛至躬身我复补一脚正中下巴,将之踢回阶上口吐鲜血不能言语。

阶上复出一人手持双刀向我劈来,此人谨慎一刀出击一刀回防到是滴水不漏,我凭借剑长锋利不与之近身,专挑其手脚筋,两回合下来其双手筋脉尽断已是废人,被我一剑斩首。为首的大汉见我连废其两员心腹爱将哪里忍得住,先以桌掷我被我躲过,其手执斗大八棱锤一边怒吼着向我砸来,其声势甚大,我知其力大未与之硬拼,其一锤砸空砸在地上只砸得地动山摇,我见之亦不由心惊,这锤砸在身上焉有命在?

他武锤之法我见之却甚感熟悉,当年师傅仙逝后我为军医入军后见军中有人武锤就是这般,可我早已今非昔比,区区耍锤的铁匠焉能难得住我?他锤子挥舞远比剑慢,我长剑贴身继续先前的路数,这回先断其脚筋尔后复断其臂取其首级,其间遑似老叟戏孩童。众贼逃了一部余者见状纷纷拜伏求饶免死,我将其皆以绳索捆了只留一人带路去寻那伙贩柿饼的客商。

原来这寨竟筑到山中,在山石间开洞为库撅地为牢,将所掠之人皆囚于其中,但凡寨中要兴土木这些人便劳工,女辈则沦为玩物,直可叫人尽其材物尽其用,谁能想到这个不大的山寨中竟有数百间牢房关了男男女女近五千人之众令我大开眼界,牢中所囚之人皆皮肉包骨形似骷髅,他们出来后见大堂中饭食也不管是何等污秽,拾了就往口中塞,旁人与之争夺几与杀父之仇般扑杀,饿疯了的野兽没有人性,饿疯了的人又何尝有?

寨中被我缚住的贼匪在囚徒们的围攻中死无全尸被扒光了扔到寨后的悬崖之下喂了豺狼虎豹,我见众人得救后大多散去,心中一轻准备找间屋舍将就一晚,恰在此时听身后喊了几声殿下,我一听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回头一看原来是她。

我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抬眼皮都有些费劲,墨婉新做了个请手势让我喝茶,这茶也是这帮小贼抢来的,我不晓得是甚么茶,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甚苦,倒是倦意少了些,她仪态端庄端茶细品一口,见我在看她,她笑了笑“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殿下。”我提醒她“荣阳公主早已客死他乡尸骨无存,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人了。”她似笑非笑“那我该叫你什么?鬼字令?亦或是……”我打断她“鬼字令吧,听着舒服。”她仍旧是那个表情“十三杀字令里还有你的名字吗?”我不耐烦“密杀令上有,你有话快说。”她不急不徐的说“我之前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如今天下纷乱,潘镇割据,你堂堂国师都自身难保,我一介武夫如何能堪大任,你另寻贤明吧,况这些潘镇哪个是省油的灯,我快累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说完起身便走,她只是淡淡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目送我离开。

被噩梦惊醒时天还是黑的,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准备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算了,做我该做的事吧不然可真就晚了。黑天半夜的下山可不是个好办法,刚走没多久就饿了,这可不行,得下山找个银号取点银子了不然迟早饿死。借着初生的阳光在地图上找到了离我最近的都城——白鱼,这也是我此行的目地,白鱼在泯山之西崂山之东,它地处两山交汇的险要之地,听老人们说这里原先是一座古关卡,关内兵将把家人都安置在关内,一批守军的家眷留下来,再后来这里不打仗就成了口岸与外族贸易,自此繁盛起来,如今它是联通白鱼城至径州的唯一通道,两地商旅在此歇息采买补给等使之至今不衰。

老人常说望山跑死马,地图上看着不远的地界放在脚下之时那距离可海了去了,我路上猎了几只兔子与几个同行的山民分着吃了,眼瞅着天色将晚进不得城,恰遇一支驼队往北去白鱼城,我混进了行囊里省了好一笔入城的人头税,进得城来寻了几家银号都关门了,我饥肠辘辘的往城东的一座寺庙行去,路边的布告板及城墙上都贴着我的通辑令,看来斩字令没少费功夫,行山寺位于城东的一处高地之上,寺庙下方有集市,我任鬼字令时曾来过此地,集市中客栈颇多,上山光顾寺庙的很多,因此每到时分把节客栈中都人满为患,眼下虽没到中秋可这人是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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