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1 / 2)

且说那根铁管,来自山那边的沙厂,被爷爷和老猫偷走,抬回到了望风包下。这么远的路,抬一根铁管回家,值得吗?说来不值的还是老猫,他也一路帮着出力抬了铁管,也算帮着做了回小贼,累死累活整整一天,却什么也没有分到。这话他当然不会说,他也不会真的要分那铁管,若真的他两人各分一半那铁管,那就真成了废铁了。他这一路出力,就只当感谢爷爷为他和小芹两人撮合引线了,虽然往后他也没有再去和小芹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但爷爷来说,总算是为了他好,而出了力,操了心的。

不过结合到后面的故事发展来看,最值得,最划算的,还是老猫,他和好梅结婚后,那根铁管最终还是成了他的。当然,那根铁管并不值钱,他不是冲着那根铁管才要跟好梅结婚的,他们结婚还是因为爱情,有没有那根铁管,他们都会结婚的,这里只是讲明这一事物的前后形势的变化。

还说那根铁管,它虽然看着是个好材料,又长又直且厚重,小村中人来说也比较少见,所以爷爷才起了稀奇心,不惜那么老远抬着它回来,但是它似乎真没有什么用。实际来说,它真的没有用,做木头来说刀斧拿它没办法,钉子也打不进去,用来晾衣服又太粗笨,用作田间搭桥过水,还要怕被人偷去,后来它的作用就是穿在了东厢房的两道梁上,用铁丝绑牢固,每年用来挂腊肉火腿,后来还怕它受潮气而锈蚀,还专门买来油漆,给它上了漆。笑人的是,买漆时还买少了,作两次买到的,前后却买到了三种颜色的油漆。老猫也不管它,只胡乱刷上,结果那一根铁管被刷成了三种三段的颜色。那是在小鹅才六七岁的时候,小鹅见状,惊呼:“哇,金箍棒。”确实像电视里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的花色了。好丽的儿子小宝,叫老猫姨父,小宝每次来他家,总爱去看那根“金箍棒”,奉为神物,在梁下大叫着:“再短些,再细些。”却不见那铁管有什么变化,只得无趣作罢,却一脸童真的问老猫“金箍棒”的来历。这时老猫看着一旁的好梅,笑着说:“这“金箍棒”呀,是当年我和你们的老祖,那时他带我去山那边说媳妇,从山那边的河里面捡到,抬回来的。”小宝蹦蹦跳跳的说道:“老祖我知道,我小时候见过的。可你的媳妇不是梅姨吗?你还到什么地方去说媳妇,可见你又骗人。”老猫似笑非笑,好梅白了他一眼,不提。

的确,老猫对小孩子讲的是真话,他们是去说媳妇,是在山那边河里抬的铁管,只不过他说捡,不说偷。这也确是一场奇妙特别的经历,毕竟来说,不是每一个孙女婿,都有像老猫和爷爷这样的经历。爷爷带着他这未来的孙女婿去说媳妇,并偷铁管。

话说还是讲到老猫和爷爷从刘家村回到家的那一晚,两人将铁管埋好,并将泥土整理平整一番后,觉得应该是看不出来了,说等几个月没有事了再挖出来抬回家去,万无一失。

接着,爷爷便邀老猫去他家了,说饭菜都备好了,邀老猫一同回去吃饭。老猫自是将信将疑,爷爷他刚才回去家里拿锄头和铲子,也就是一支烟的功夫就回来了,这时却说已备好了饭菜,哪有这样快的,他又不太可能大半夜的叫他家里人起来做饭,难道又是像之前那样的做了一锅米鱼蛋菜之类的饭?这极有可能,因为这么短的时间,他只有可能将火生起来,然后一众米菜一齐下锅,然后这时埋好了铁管就说饭做好了,也因为他之前就是这样干的,这是他的老谱。

这时老猫有两种选择,一是别了爷爷回自己家里去,拒绝他的盛情邀请。因为对他来说,爷爷做的饭菜有点可怕,想到之前吃到的感觉,兀自心有余悸;二是跟爷爷回家去喝口水,饭也好歹吃一点,因为饭吃不吃先不说,口确实渴的要命了。所以他的选择是,跟着爷爷进了家去。老猫首先就是进了厨房去,拿起瓢在水缸里舀起水来就喝了一瓢,顿时神清气爽,本来渴得只剩下半条命,顿时又完全复活过来了。

老猫放下水瓢,一转身,在厨房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倩生生的身影,靠着灶台静静的站着,眼睛正看着他,脸上虽没有笑,眼睛里却已满是笑意,不错,正是好梅了。这时刻,怎么来形容老猫的感受呢,有惊喜,有甜蜜,一时呼吸都乱了节奏,心像是陷进了蜜糖的深渊里,在坠落,一直坠落,无休无止的坠落。

老猫心中激动,甚至手足气慑,几乎马上就要站立不稳,激动的心情使得他头晕目眩,这竟比身上的饥饿和疲劳,来得更加的强烈。一种近乎悲伤委屈之情,在心里莫名其妙如火焰一样的燃烧起来,几乎要让他崩溃,恨不得歇斯底里的哭泣出来,在好梅的面前,将所有对她的爱,和所有的思念,都说给她知道。

惊喜,甜蜜,又悲伤难过,这是老猫一瞬之间的感受。要说在好梅的家里见到好梅,这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老猫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奢望,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好梅还没有睡下,心里面没有准备。

老猫不知道,刚才爷爷回来拿锄头时,见好梅房间里灯还亮着,好梅还没有睡,爷爷便叫她起来热饭,并说明了情况,说一会儿老猫要一同来吃饭,然后好梅便起来热饭了。老猫再见到好梅,莫名的委屈难过,大概是因为他对好梅的相思之苦,这时又再见到她时,几乎按捺不住的要爆发出来,恨不得上前去拥抱着她。

他们离别了这大半年,辗转分别几万里,他这次回乡心底的真实想法也仅是为了能够再见到她,而现在他们两人真的见面了,他像是一个伤痕累累的风雪旅人,回归到了安稳舒适的家里,那种一瞬之间的落差,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说出口来,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道:“担心灶台都让你靠塌了。”他虽极力的掩饰着心里的激动,但一开口还是不禁的声音颤抖,前几个字几乎是从口中滚落出来的,难免含混不清,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却见好梅格格一笑,说道:“我有多重啊?就把灶台都靠塌了。”老猫笑道:“你大概要有一吨半那么重。”好梅反驳道:“我若有一吨半,那你恐怕要有两吨半呢。”老猫哈哈大笑,昏暗的厨房里此时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这时爷爷进来了,邀老猫到桌前坐下,好梅摆上碗和筷子,问老猫道:“有甜米酒呢,你要不要喝?”老猫笑道:“你要不要喝呢?”自然是拿过年时,她喝醉的事,找她取笑。好梅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不要喝,人家是问你呢?”爷爷说道:“都累惨了,喝两碗正好解乏呢。”转头向好梅说道:“你这丫头,只管舀来就是,还问人家,真是的!”好梅吐了吐舌头,自去墙角打开坛子,用一只竹提子舀了一瓢盛来放在了桌上。

这米酒是爷爷新做的,上次过年吃到的自然是早没有了。这米酒是糯米做的,酒香浓郁,时间越长酒越烈,伴有甜味,很是好喝。若是白酒,老猫一般不喝,除非和温老三一众拼酒,彼此都憋着劲,非要把对手一个个喝趴下为止。但这甜米酒,就像是一种酒味饮料,老猫倒是爱喝,况且今天是累惨了,身体里似乎也正需要这可口的甜味饮料来做一做补充。爷爷端起瓢来,他二人一人分倒了一碗。老猫闻着这香甜之气,勾动喉中馋虫,也不讲什么斯文客气了,端起碗来,如喝水一般就仰干了一碗,碗底米渣更是直接用手抓进口中大嚼。好梅呵呵直笑,自说道:“今夜只怕有人要醉倒。”爷爷拿瓢又给他倒了一碗,笑道:“这甜米酒怎么能把人醉倒?放心喝就是,纵使醉了,就在家里睡,不回去了。”爷爷说着也仰干了一碗,又令好梅去舀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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