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过江27（1 / 2）
土匪们都聚在练武场上，大多数人眼中带光，一脸藏不住的兴奋，或是默不作声或是窃窃私语都不敢表态。那些有父母妻儿的，眼中的希望又比旁人要多上几分，他们对未来始终还抱有一丝期许，在安平寨的日子虽然自在快活，可终究不能光明正大，王权至上的思想统治了他们几千年，他们在心底里诚服于这规则，甚至愿意为此付出性命。只有那么几个仿若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光棍，觉得招安后就要受人管束没了自由，急的在一旁抓耳挠腮。
卫道子和季然对视了一眼，不枉费这些年春风化雨般的将思想灌输给大家如今契机已到，时机已然成熟，就差一把火候了。
卫道子一弹拂尘，对众人道：“兄弟们落草为寇都各有缘由实属无奈之举，堂堂七尺男儿谁人心中不想着忠君报国？如今朝廷给了这个机会，我们自当要珍惜才是。不知大当家的如何打算？”说完看着何凤廉。
那蛮子听了当即朝卫道子的脸上就是一拳，赤面鬼眼疾手快的一把拉开卫道子，接了蛮子几招，蛮子怒睁着眼，边打边吼道：“当初朝廷不管我家人死活，看着他们一个个活活饿死在我眼前，如今又凭什么要我去给他卖命？想都别想。”
蛮子用蛮力胡乱出拳，不过十来招就被赤面鬼按趴在地，哼哧哼哧的蹭了一脸灰。何凤廉呵斥道：“当初入寨时歃血为盟、指山为誓说的那些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不成？安平寨里没有同室操戈的道理。把蛮子绑了，按寨规处置。”
听到寨规处置，大家吓的连忙给蛮子求情。那卫道子不计前嫌道：“是我思虑不周，引的蛮子兄弟不痛快。还望大当家的网开一面，饶过他这一次。”
那蛮子被按在地上不好说话，看到这么多人为他求情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赤面鬼给了蛮子一拳，松开他道：“怎么这会儿又不说话了？还不快给道士道歉。”
蛮子爬了起来，抱拳道：“是我鲁莽，道士勿怪。”
道士也拱了拱手。
季然走上前道：“上得山来的哪个和官府没有仇？哪个又不恨官府的？可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该向后看看，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想一想。我们在这山上了此残生不要紧，但百年之后呢？他们难道还要因为我们的过错，而永远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不敢面见世人吗？婚丧嫁娶，祭祀祖宗，金榜题名，报效家国，这些和他们还有什么相干？
天上挂着的明明是同一个太阳，可他们却不能沐浴其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我们死后还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季然略微喘了喘气，等心绪平稳后又继续道：“神机军就堵在外面，我们的家眷还在他们手里。他们若是不顾一切踏进来，我们又有几分胜算？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可我们不该这样背着遗臭万年的骂名去死，大丈夫顶天立地于世，就算不能建功立业也要死得其所。如今苏将军他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既然我们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趁机给我们的后代留条出路？至少他们以后能光明正大的到我们坟头给我们祭上一杯清酒。若能侥幸活了下来，也算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
突然一阵吵嚷声起。
“前面怎么回事？”
只听见胖子曹秀林抱着头抽噎道：“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带的路，不是我告诉他们的，是他们自己上的山，是他们带我上山的。”小六子一边推人一边护着胖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吸着烟枪道：“胖子什么样的脑子你们还不知道，在寨里都能经常认错路，更何况是进寨的路。那条道那么隐秘他哪识得？真要是他带的路说不定神机军现在还在山下绕圈呢。”
旁边几个年轻的大笑了起来，胖子连忙争辩道：“我上次是因为喝了酒才走错路的。”
何凤廉问道：“神机军把你抓去，你都说了些什么？”
胖子连忙摆手，急道：“大当家我真没有出卖我们寨子啊，我只是说了我们在江里布置了很厉害的陷井。”
何凤廉道：“那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胖子想起那明晃晃的匕首，又想到自己尿湿的裤裆，脸上一阵红，赶紧摇头小声道：“没，没有怎么样我，倒还给了我些吃的。”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有人急道：“大当家的，到底是个什么主意？兄弟们都听你的。”
大家都看着何凤廉，等着他拿主意。季然见何凤廉皱眉不语，忙拉着他的手道：“大当家可是因为担心朱王报复而下不了决心？要真是这样那我们更应该投靠神机军了。”
相对于安平寨里乱哄哄的，神机军这边就悠闲多了。朔风把水囊挂回腰间，看屠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好奇道：“公子就这么有信心，安平寨会同意招安？”
屠苏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他们有的选吗？等着吧，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涂智担忧道：“他们要是同意招安，朱王又岂会放过他们？”
屠苏给马顺了顺毛，反问道：“难道他们不同意招安，朱王就会放过他们？他们接到朱王指令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要是任务失败了会有怎样的后果。朱王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定不会容他们继续在罗陀山上呆下去。所以现在神机军才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只有跟着神机军到战场上立下军功他们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涂智望着安平寨的寨门，心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为将者最厉害的地方。苏沐这人深不可测，我竟看不透他。
朔风道：“将军，时辰已到，我们可要进攻？”屠苏眯着眼，道：“做好准备，随时听令。”
神机军神采奕奕，头顶上的旌旗随风猎猎作响，一派威严不可冒犯。对方瞭望塔上的土匪见了赶紧朝下喊道：“快些快些，再不开门，他们要打过来了。”
何凤廉大手一挥，道：“开寨门。”
寨门打开，土匪们歪歪扭扭的站成几条长队。何凤廉和季然站在队伍的前头，带着土匪出得寨来。后头的人搬来香案鼎炉朝向北面摆好，道士捧着笔墨纸砚放在原先谈判的桌子上，之后又站到何凤廉的后面。屠苏和涂智、朔风等将领来到桌前。何凤廉抱拳道：“苏将军一言九鼎，我安平寨上下五百多口人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到将军手中，还望神机军兄弟们多加照拂。”
苏沐神情严肃，道：“既是自家兄弟，自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朔风，研墨。”
朔风上的前来，加水细细研磨。季然又用镇纸把纸张压紧。等墨研好苏沐提笔一气呵成写好了招安书，对何凤廉和季然道：“两位请过目。”
何凤廉几人围着桌子将内容逐字逐句的一一细看：安平寨众人归顺朝廷后改称安平军，享赤章国军士同等待遇，将士们可上战场杀敌建功，子孙们可科考入仕时...
一旁的道士湿了双目，他想到受自己连累而流落他乡的双亲，数十载未能团圆的妻子，以及出生至今未曾见过面的孩子。真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到他们身边一家团聚。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立下战功领了赏再回去与他们团聚也不迟。”
安平寨众人见招安书上都是优待的条款并没有为难之意，都很干脆的咬破手指按下指印，苏沐最后盖上将军印鉴，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苏沐笑道：“如今该称你为何校尉了，安平寨的弟兄初来乍到定会有所不适，回京之前还是归你麾下由你统领。神机军纪律严明，我会派人协助何校尉管理，一些小事自不必计较，但有一条必须做到：服从命令！军令如山，如有违抗者不论是谁，一律军法处置。”
何凤廉等人单膝跪地喊道：“安平军誓死追随将军，唯将军马首是瞻。”
苏沐示意大家起来，道：“尔等即已归顺朝廷，前尘往事既往不咎，以后要同心协力、忠君报国。”
安平寨被苏沐收服后，马上就要随神机军到开阳县去剿灭反贼，事出太过突然，寨中剩下一群老弱妇孺没处安置。苏沐本想让他们先行入京都，可有不少人还仿若梦中，对苏沐持将信将疑。他们决定让家眷先呆在寨子里，等他们凯旋归来再一同进都。时间紧急，安平军随神机军人今夜就要过江。
为了节省时间，神机军骑马原路返回，安平军稍作收拾随后在江边会合。
斜阳余晖尚存，何凤廉带着道士和几个安平军先来到罗鸿江边。卫道子对苏沐道：“将军勿怪，之前在江中设下寒丝断魄阵并非我等所愿，现在我就将这阵法解去。”
卫道子朝江心掷出罗盘寻找位置，随后脚尖轻点，在鸿雁桥上按着八卦方位来回不停的移动，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何凤廉则在一旁护法。
屠苏问一旁的赤面鬼，道：“道士走的可是八卦阵？”
赤面鬼有些不习惯这些规矩，别扭的行了礼，道：“正是，这寒丝断魄阵配合八卦阵法威力更加强大，要是不懂这八卦阵法，休想破开寒丝断魄阵。”
苏沐笑着道：“神机军差点葬身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