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皂八同,蓝色的门之一21(1 / 2)

皂八同时常在清晨离开茅草房,来到附近的树林转转。他从没见过如十二川这般任性的土地——在短短的几十个全日内,他经历了海洋、沙漠和雪山,如今,眼前又是一片潮湿而雾气四溢的森林。这里的太阳被阴云遮蔽,雨却怎么也下不出来,万事万物都被泡在了令人窒息烦闷的湿气中。

但他并不厌烦此地,这里让他想起过去的事情。譬如他那偏安一隅的家乡,隐没在厄昔邦西南角大片森林中的城市,一年几乎都看不到几次太阳的谷地。他时常同伙伴们在颜色幽深的森林里追逐,探寻那些隐秘传说的真实性。通常他们在傍晚回到城市,他仍然记得,那座城市的正门是蓝色的。

和食儿微一样。

他虽仍然认为丘拾的主意太疯狂,但他心里的某一块被触动了。他本以为它已经死了,从他变为奴种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但他昨夜又梦到了过去的一切。他梦见有人呼唤自己,是那些伙伴中的某一个。他发现自己的手又小又嫩,他的脚趾甲也不再是现在那般苍老灰白,他变回了孩童。

“快来啊!八颂[LD1]!”他的伙伴们呼喊着,“快来啊!我们只要找到了白色的剑,你就能在你七个哥哥面前抬起头了。”

每一次他都试图追赶其中一个人。但是他太瘦,太弱,即便拼尽全力也难以追上他们。这样怎么能找到白色的剑呢?他时常担忧这件事情。不过每次当他们无功而返,再次穿过蓝色之门时,他们总是会忘记自己的失败,兴奋的谈起森林的所见所闻,谈起远方的狼嚎,谈起被他们惊扰的群鸟和新的林间小路。

他睁开眼睛,浑浊的泪从他长了疖子的眼睛里流淌出来。那座蓝色的城市早已不存在了,它甚至远在三千天的雨到来之前便不存在了。他那不苟言笑的父母,他那七个兄长,那些追逐着白色的剑的孩子们……他们的故事,只存在于自己这个日益衰老的脑袋中了。

他返回村落。现在,南山岭人已经完全臣服于哀述人了。哀述人在无意间做了一件大事。

他们穿过的那条山脉被称为血赎山,正是当地诸多游民信仰的起源之地。游民相信在那处山脉有一位名为不明司的神明,将用鲜血洗涤他们的罪孽,将信徒带入自己的域。而穿过那片山脉的人,无疑是不明司选择的使者。

南山岭人求哀述人讲讲那片山脉是什么样的,他们经历了什么。皂八同知道,一个好故事可以让他们彻底臣服于哀述人。

皂八同看着丘拾坦然地走到南山岭人之间。经历过生死和癫狂的丘拾愈发沉着而冷静,他开口道:“我们是哀述人,和你们一样是流民与奴种。我们被沙门人赶得走投无路,踏上了那片山脉。”

“我们经历了苦痛与磨难……经历了饥饿与死亡……在我们走投无路之时,我们见到了神明。我不知其名氏,然而却被其力量折服震撼了。他没有宫殿,却拥有血的疆土。在那里有三个血的守卫者,他们对我进行了启迪。指引我们度过了磨难。”

“那个声音传入了我的脑海,他告诉我:家园就在东方,在松软温暖的平原那里。”

“之后,我进入了他的域,那是一片……”丘拾迟疑了一下,“那里有温暖的土地,明亮的屋所……我在那里得到了力量,之后便重回人间。短短的一个梦却是人间整整两天的时间……最后,我们遇到了雪山。”

“看看我们吧!”他向南山岭人喊道,“我们赤身裸体,只有枯枝与树叶。但是神的力量让我们忘记了寒冷,即便是雪山也无法阻挡我们。当我站在最高峰之时,神的影子再次显现。我仅是一指,那山势便陡然下降,直通平地。最终,我们来到了一片池塘与树林密布的湿地,从那里登上了殷谷。这便是我们来到此地的故事,不相信的人可以向西攀登山脉,看看那片被神的影子劈砍的山脉。”

南山岭人一直跪着,有的人流下了眼泪,有的人开始啜泣。“不明司没有抛弃我们”“不明司的信者来了”或是“他们真的从匕首湾地来的,与那血书一样”。

哀述人没有太多时间琢磨这些事情。南山岭人向哀述人乞求惩罚食儿微,那座罪恶之城。他们控诉食儿微的邪恶:那里的人将游民抓捕,要么投入斗兽场与野兽残杀,要么就卖到西方的沙漠中去;食儿微人在城中立了一百个神祠,偏偏砸毁了不明司的神像。

而几天后,黑石的商队就被哀述人截获。自此,丘拾便下定了决心。

“我们必须拿下这座城市。”丘拾对皂八同和绿橡说,“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就是殷谷的命脉。”

东陆的南方十分狭长,北方是黑兰高原,南方则是崇山峻岭,因此殷谷是东西向的唯一通路。虽然这条商路布满城镇和村落,但食儿微无疑是最重要的一座,是整条商路中最大的城市,亦是前往海岸的最大堡垒。占有此地,便是扼住了整条商路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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