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泊夏，重逢20（1 / 2）

泊夏在离开沙音陆的海岸时就断定自己将要死了，他不相信命运会眷顾自己两次。追随楚匿家平安到达沙音陆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幸运，他不认为自己可以靠着这叶扁舟安全抵达北方那个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土地。

他重新结绳，并且试图在绳索上写点字，诸如堪罗新陆帝国立于堪罗历一二四年，蓝川历七十九年，亡于同年。他又想写上最后的楚匿家的名字，给这个堪罗皇族记最后一个族谱。但是他放弃了，如果大海吞没了这支脆弱的船队，绳索的颜料会融化，绳子也会被海水泡烂。

他放下绳子，堪罗人将彻底消失。

“忙活什么呢？”白湾问他，“又在记日子？上岸再干这些事情不行吗？”

泊夏苦笑起来，但是他仍然点点头，听从了他的建议。

结果，他们真的靠岸了。

经过了数日的漂泊后，堪罗人又一次踏上了土地。命运再一次垂青了堪罗人，垂青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帝国——他们既没有遇见风暴，也没有碰到海民。

一切，就像他们出航的第一天那样宁静平和。这是奇迹？这是梦？白湾在海滩上又蹦又跳，抱着他的流沙种新娘亲个没完。他，这个堪罗人的新皇帝，是他把好运带回了这个族群吗？泊夏竟然流下了眼泪。他攥了攥拳头，在心里想到：这一次不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们都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

这片土地远比沙音陆湿润，美丽。泊夏弯下腰掐了一把青草，甜美的草汁染绿了他的掌心。他顺着这片一望无尽的绿色抬头，那金色海岸的深处是更加茂密的树林。山崖错综，湿气正顺着浓烈的阳光蒸腾，隐隐透出阵阵弯虹。

他们准备再一次派出奴种探索周遭。这次，白湾反复嘱咐奴种们要小心行动，不要暴露自己的踪迹。然而还没等奴种们出发，堪罗人就听到了呼喊声。

是车湖，他身后是其余幸存者。两群堪罗人哭喊着跑向对方，在海滩上拥成一片。不论是楚匿氏还是没有姓氏的奴种，他们都激动地抱在一起，放声哭嚎，嘟囔着不明所以的胡言乱语。

但泊夏很快克制住情绪，他看到不远的高处，陆续有人围拢过来。

“是月川人，他们不是敌人！”车湖捧着老军官的脸高兴的喊道，他又问道，“吾皇呢？”

“他已经走了。”泊夏说。他将白湾拉过来，大声向堪罗人吼道：“堪罗人啊，快来参见你们的新皇！”

堪罗人自觉围拢过来，白湾有点不自在的站在正当中，试图将自己的身条挺的更直些。人们陆续下跪，车湖有些犹豫，看起来他似乎仍然没从老皇帝去世的消息中缓过神来。但他还是跪下了，将身子匍匐在沙滩上，双手张开。

白湾似乎还没进入角色，不知道对他的子民们该说些什么，只是草草向众人宣布了他父亲及兄弟们的死讯，以及他已继承皇位的消息。

白湾刚刚走远，车湖便靠过来。他声音颤抖着问泊夏：“兄弟，你说吾皇死了？他的儿子们也……？”

泊夏点点头，再次对车湖重复道：“是的，只有白湾活了下来，他是这个国度唯一的继承者。在他身旁的正是我们的皇后，流沙种觅哑。”

他没过多解释流沙种是什么血统，否则车湖肯定会更加诧异，更加崩溃，问出一连串问题。

刚一抵达村落，泊夏便目睹白湾用他神奇的魅力同月川人打成了一片。他身前是佝偻的月川人老族长，身旁围拢着好奇的月川年轻人。还有些孩子也纷纷从土地中那出乎意料的地洞中爬了出来。

“我许诺你们，要给你们带来自由与和平！”很快，泊夏就听见白湾试图用北苏方言演讲。

“我们的皇帝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吗？”车湖问。

“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泊夏说，“说说吧，兄弟。”

“是海民，是些残忍的海盗。本来我们是准备逃走的，月川人则准备躲起来。因为那群海民快要回潮了，我们本以为你们是海民……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得离开这里了，海民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们带月川人走。”白湾竟然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他们不会走的，吾皇。”车湖摇摇头。

“你们为什么不肯走？”白湾问老族长。

“我们必须收复我们的白树平原，海民们会糟蹋我们的家乡。”

“海民。”白湾重复了一遍，问泊夏，“我们是不是听过这个词？”

“是的，他们是海盗，匪徒，杀人犯。荷勒曾经提醒过我们要小心他们。”

“所以海民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白湾确认道。

“可以这么说。”车湖点点头。

“弄死他们，泊夏。”白湾下令。

泊夏点点头，车湖张大嘴巴，哑口无言。他不管不顾礼节，抓着白湾的手说：“吾皇，您得知道这些匪民他们有多强大……他们人多势众，残忍无比，月川人在此生活许久都没能挣脱他们的魔掌，咱们万不能草率决定。”

“我们受够了一味躲藏的日子了。”白湾搂抱着车湖的肩膀。泊夏这才发现白湾竟然长得这么高了，他曾经要矮车湖半头，现在已经可以俯视他了。“我们必须让十二川的所有人知道咱们堪罗人是何以建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