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丘拾,时机(1 / 2)

痴傻的大弥公陷入狂喜,根本没有意识到灾厄即将到来。入夜,月亮和星群拱卫着深蓝色帷幕。接着,一团刺眼的火光升了起来,大弥公将厄昔人帐篷四周的全部火把点亮了。

丘拾很庆幸燃烧的是火把,而非粮仓。大弥公本已决心在形势不利时火烧粮草,与珥银公同归于尽。然而远超预料的奴种与护卫选择了自己,令他喜出望外,放弃了这个举动。

是丘拾与皂八同在分家的前一夜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那一晚,丘拾对皂八同说:“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为何?”

“如果跟着珥银公,奴种们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被奴役的一方。”丘拾说,“唯有遇见恶鬼,他们才知道要反抗。”

丘拾继续道:“你想跟着珥银公吗?做一个勉强能吃饱的奴种?做一个不戴项圈的奴种?但你仍是奴种。但如果选择留下来,”丘拾指了指这片土地,“留下来,杀掉那个愚蠢的厄昔人,我们就将自由。”他盯着皂八同浑浊的眼睛,“自由,彻底的自由,不是成为自由的奴种,而是——自由的人。”

“我需要所有哀述人都留下来。”丘拾的声音有点颤抖,他还未习惯做决定和下命令,“只要哀述人留下来,我们就能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皂八同盯丘拾思考了好一阵,最后点点头。

“那么……我去告诉所有人。”

丘拾用手捂住狂跳的心脏。他虽不想展现自己的怯懦,但胸口实在是有些疼。纵有百般准备,当他真的决心反抗时,恐惧与紧张仍然从他的身体内迸发出来。

皂八同在夜色中钻进了另一伙哀述人的帐篷。他对那里的奴种轻声耳语:“留在这里,哀述人将夺回自由!”

沙漠依然死寂。但丘拾知道,耳语正悄声传递,满载哀述人追求自由的古老愿望。他再也无法入睡了,于是坐起身子,身边的同胞也跟着坐了起来。

“我们……真的会?”一个哀述人问。

丘拾按住他的嘴唇:“哀述人不问问题,我们只行动。”

翌日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一点:这个被厄昔人奴役百年的族群依然保持着团结,所有哀述人都选择留下。没有演讲,没有劝说,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若要夺回自由,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而令丘拾没想到的是,皂八同竟然也成功劝说一队护卫留了下来。那位带着丘拾参观粮仓的军官名为紫萄-绿橡,是厄昔邦西北角葡萄庄园的继承者之一。他或许不甘于一直当一名军官,也或许受够了厄昔人的羞辱,选择站在哀述人一方。

分家的当天,珥银公便带着队伍离开了营地。但大弥公依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派出了五个奴种带着表明善意和方位的泥板前往西方。又过了一天,大弥公似乎认为自己也应寻找渡海的机会,因此派出了十个奴种去北方寻找海岸线。他十分固执地避开珥银选择的东方,似乎认为向东方行进是某种投降和示弱。

去往北方的奴种们两天后就回来了,他们称那里是一片荒土。去往西方的奴种们则一直没有消息,这是大弥公最为担心的——即便沙门人的城市再远,奴种们也应该碰到了他们的巡逻队。

大弥公认为应当再派一支队伍去往西方。这次,丘拾主动申请前往。

“你要丢下这群人吗?”皂八同偷偷问丘拾。

“我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丘拾安慰他,“我会回来的,放心吧。”

丘拾和三个奴种带上了水壶和干粮向西行进。丘拾推测着那些奴种遇见了什么:劫匪?狼群?还是沙门人?许多事情,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他很快便找到了答案,无需继续深入沙漠了。

那五个奴种都死了。

荒芜沙漠的五根木桩上,绑着五具尸体,食腐鸟落在上面啄食。这些哀述人的手脚都被砍断了,背上满是鞭子抽打的伤痕。风沙带走了大部分血迹,但从断肢伤口仍然能看出这些悲惨的奴种曾用断肢痛苦地逃跑爬行。最后他们还是被抓了起来,被绑在木桩上暴晒而死。接着那些食腐鸟掏穿了他们的肚子和胸膛,啄食着断筋和烂肉。

是沙门人。土匪不会有能如此利索斩断四肢的武器,而将他们绑在木桩上的绳子也十分结实,在某些地方写着沙音语。况且,土匪抓住奴种也绝不会随意虐杀,他们可以将奴种倒手卖掉,或是纳入团伙。

丘拾抵住悲伤,为同胞松了绑。水袋和干粮并未被带走,唯有那块泥板不见了。

“沙门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一个奴种绝望地说,“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丘拾带领奴种们立刻折返,他没想到沙门人竟成了促使哀述人开始行动的力量。

丘拾回到营地,没未先行参见大弥公,而是径直将消息告诉了皂八同和绿橡。人群躁动起来。大弥公的护卫队抽出武器,指着丘拾喊道:“奴种!过来!你要先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大主!”

“我应该把我知道的告诉所有人。”丘拾强硬地答道,“沙门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他们马上就会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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