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虽然安田这种不分时宜的睡眠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是说实话我倒是挺羡慕的。

并非通常意义上“病人”对于“医生”的依赖感，而是单纯地期待这种作为普通人能够随时随地享受睡眠的感觉，而或许这也算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吧？

桌上的玻璃杯渗出了细密的水珠，杯中的冰块早已消失，只有在手指接触时还能感受到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似乎仅仅维持着常温，在这个略显温暖的午后，就连河岸的微风也失去了往日的寒意。

我抬起头，望向远处矗立的那座金属牢笼。

是因为太过想念了吗……在离开安田的诊所后，我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比起一周前的样子，整座建筑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冰冷到渗出水滴的透明外墙、暗银交错的钢铁骨架、漆黑无光的内部空间、环绕飞舞的塑料布与宣传图……纷纷招摇着向我敞开怀抱。

叮咚——

耳畔飘过一点声响，分不清是源于虚空还是确有其事，正如那些延绵不绝的敲打声以混乱的节奏堆积在一起，即使全力挣扎也无法摆脱，最后只能任由刺耳的音符坠落在耳膜之上。

刺破耳膜、冲击大脑、贯穿脊椎……将双目所见幻化成形、焦点凝聚、视界锁定……直到充满整个精神、整副躯体……

推开虚掩的铁制大门，跨过堆积的砂砾石子，深入钢铁巨兽的喉咙之中……我抬头望去，天空中似乎有星星正在闪动。

叮咚——

荧光伴随着清脆的回响在头顶闪动，如同将冰块抛入深潭，重力与浮力互相撕扯，于静谧的潭水中激起连绵不断的波纹。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

一道微光黯淡，又一道微光闪起，细碎的银花在漆黑的幕布上闪耀……刺穿黑夜，刺穿目光，刺穿视界……然而绽放之后只余下无尽的寒冷，而夜风也随之而来。

是沿着来时的道路吧……这片深邃的黑暗并不具备其他的缺口，唯一的可能便是将我纳入其中的通道。

寒风刮过脖颈，钻入袖口，就连呼吸也随之变缓……寒冷啊寒冷，难道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唯有在寒冷时才会让身体停滞，这不仅仅是本能……可既然包含着本能，那自然是无法抗拒的事情。

叮咚————

叮咚————

咚————

咚————

就算闭上双眼，那些闪耀的光芒依然透过眼皮映入视界之中，随着呼吸的声音落下，心跳声也逐渐弱化……慢慢地，与那片静谧之中的敲击声融为一体。

“……！”

就在那最后一声“叮咚”落下之际，胸口猛然爆发出一股热流，如同点燃了流淌于血管之中的汽油，爆裂的热量瞬间涌向四肢，就连指尖也因为剧烈的冲击而陷入短暂的麻痹。

远端的细碎闪耀瞬间被红色的涡流覆盖，视界之中涤荡着无尽的炎热，严寒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强迫双眼睁开的冲击力，而就在目光重新回归远方之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