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见春台(九)(2 / 2)

乔晟铭半蹲在地上,冷笑一声,“跑腿是吧?行!”

他移开短刀,“那麻烦吉大人把自己跑了多久腿、替什么人跑过腿、和什么人一起帮人跑腿都交代一下吧?”

乔晟铭的眼睛此刻像是刚刚的刀刃一般,一寸一寸划过吉永康的骨肉,让其避之不及,连忙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乔晟铭。

两名亲卫得了乔晟铭的眼神示意,上前一把架起了吉永康,“大人,这边请。”客客气气的把人拖了出去,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理会吉永康的鬼哭狼嚎。

乔晟铭看几人消失在门外,又扭头看向李录贤,“李大人莫不是也在替人跑腿吧?”

这次乔晟铭没有那么粗暴的直接拿刀架脖子,反而让人拿了张椅子给他。

李录贤是李老将军的旁系,小时候他在李老将军府上瞎闹的时候,也碰到过李录贤几次,那时的李录贤还是个抑抑不得志的白衣书生,因家中和李老将军关系稍亲才借住在将军府。乔晟铭为了躲开玩伴的烦扰,在府上乱窜,往李录贤身上撞了上去,“嘶——”

“殿下!没事吧?”李录贤被人告诫过,小皇子经常在李府出现,平时不可放肆,免得惊扰了贵人,但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遇到小皇子。

“没事,”年幼的乔晟铭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低声道歉:“抱歉。”

“没事没事!”李录贤没想到尊贵的小皇子居然给自己道歉,受宠若惊,“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面前的小豆丁软乎乎瞪了他一眼,“你别出声了,不然我要被李洛找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姑娘就提着长枪从廊外冲了进来,“你这小狸子!我找到你了!”

后来和两人稍微熟一些后,小郡主李洛告诉李录贤,“世叔,这是我给那小不点取的!你看他长得小小的,但是他能变很多的草妖精!可不就是狸妖嘛。”

“那不是变的!你明明看着我编……”乔晟铭一板一眼,他简直不明白,这人怎么能这么蠢!

……

回忆不过一瞬,可年幼时的心情一旦出现就久久盘桓在心头,他甚至记得李录贤给他和李洛吃过的糖霜是什么味道,末了李录贤只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声“这次可就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了”,一脸莫名。

“李大人,”乔晟铭不是会溺于回忆的人,他很快整理心情,复又看着李录贤,叹了口气,“本王只问你一句,曾经挂在墙头的横渠先生画像如今在不在你的心里?”

李录贤看他深思了许久,想过了他会给自己上的刑罚,想过了他可能会问的情报,已经坚定了绝不开口的信念,却不曾提防乔晟铭这么一句话,而这句话却犹如千钧,不知轻重地敲在他心头,连三魂七魄都疼得粉身碎骨。

墙头横渠先生的画像……那是小皇子和小郡主无意跑进他房中看到的,两个小孩仗着李录贤不敢拦他们,肆无忌惮的进了他房中四处乱转。

当然,主要是李洛肆无忌惮,乔晟铭迫于她的淫威只能跟着。

但李录贤一向清贫,物欲不强,东西都简朴得很,唯一东西多些的地方是案几,摆满了笔墨纸砚,案几上方正对一面墙,墙上挂着一个儒雅书生的画像。

“这是谁?”李洛像她兄长一样,看到字就头疼,对这些个大儒名士也仅仅认识一个孔夫子。

乔晟铭闻言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句,惹来李洛的怒瞪,白了她一眼,“这是张横渠先生,先生之前明明还念过他的‘横渠四句’,你居然就忘了。”

李洛懒得理乔晟铭,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被鄙视了,于是转头问李录贤为什么要挂这个。

当时他是怎么回的?时间太久了,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乔晟铭看他发怔,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心下忽然惆怅起来,少年轻狂时立下的舍生壮志在当时看来简直是豪气冲天的凌云,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伪装成凌云的水雾,时间一长便现了原形,到了现在,莫约只在地下剩了一点斑驳的水痕,想来当初这“凌云”也没一飞冲天,只是溅了个比较高的水花罢了。

他也不避着李录贤,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后续事宜,包括如何处置已经吸食乌香的村民、查出来的乌香收于何处、遣人继续调查秦王动向以及继续所搜他们私自豢养的军队在哪里,还抽空写了封书信,派人给京城传信汇报此事……一桩桩安排下来竟然也花了近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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