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慈氏塔19(1 / 2)

穆白对自己的任务失去了兴趣。他不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有怎样的原由,他只知道这一切开始于一个谎言。他已经在想怎样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好让他回去学校。当他提起燕喜的名字,房间中所有人都变得谨慎、拘谨起来。

“妈妈她还活着?”女孩惊喜地问。

“她……”穆白一时不知道该如实相告,还是有所隐瞒。

章林神色淡定地出来为他解围,“是这样的。你妈妈的确还活着。那年大余军队打进君山的时候,燕喜被大夏撤军带走了。我们一直以为她死了。原来她没有。她一直漠北。这些年她还攒了些钱,让我们带给你。”说着,章林掏出了小布袋,里面装着几十枚银币。穆白看向他,惊讶于他一瞬间就变出一套说辞,面不改色地说了出来。

女孩推了推,“不用了。你把这钱还给妈妈吧。我现在已经能去表演挣钱了。”

章林还是塞给了她,“这是你妈妈这么多年的心意。”

韦安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他粗粝的骨骼,浓眉大鼻的厚实五官,因为多年疾病,让他的消瘦变得更为凸显。他可能想要问问燕喜的境况,但经过章林的一番说辞,他已经无法开口。他只是不甘、苦痛地盯着章林。

“妈妈她,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唉。你也知道现在还在打仗,你妈妈又在高阳教的那里。能取得一点联系已经很不容易。其他的也无法奢望了。”章林叹了口气。

女孩愁容满面,随后收起了眼中的悲情,“妈妈能活着就好。”

“既然燕喜的愿望我们已经帮她完成,那我们也就告辞了。对于韦师傅的离世,还请你们节哀。”章林又从兜里取出两枚银币,塞进了女孩手中,“还请你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和韦师傅也是多年的合作、朋友关系了。”

章林带着穆白他们退出了屋子。女孩送他们到了门口,口中不断向他们表示感谢。

“燕喜姐姐想让我问你……”穆白还没有说完。

“不如你们先听我讲。再将她的问题交给我。”

穆白不置可否。卞庄好奇地问,“是你和蛇妖的爱情故事吗?”

章林哈哈大笑,“当然。当然。那可是刻骨铭心、超凡脱俗的爱情。”章林招了招手。走出小巷的大街上一位停着待客的马车夫见到,立刻将车开了过来。也许是因为东兴岛特殊的位置,这团镇虽比不上码头街繁华,但依然车流不停,街边多是茶馆、酒楼、旅店以及缤纷精致的青楼。路上能见到许多身着华服,浓妆艳抹的女人跟着男人,嬉笑着、应承着,有许多还背着乐器。“君山名伶,多来于此。”

“那就是艺术的宝地了。”卞庄十分欣喜。

“哼,肮脏的地方。”甄灵巧冷冷说。

“你们可能听燕喜讲过。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德汇茶馆。她和韦师傅一起在茶馆中表演。那时候是深冬,天气寒冷,店里的客人不多。我一直喝酒喝到很晚,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客人。原本他们想走了。但我愿意加钱,让他们继续演奏。后来韦师傅来和我喝了几杯,我们也是老相识。我也给他做过琴、琵琶。他喝过上楼休息了。也许是到了四更。我邀请燕喜来与我喝酒。

“她说她一直在韦师傅家学琵琶,这是她第一次出来表演。原本是去应聘官家乐府,可是她技艺不过关,没能选上。我说会不会是她的琵琶不合手。我邀请她来我的住处,试试别的琵琶,或是为她量身做一副。

“我们试了琵琶,聊得很开心。但可惜,琵琶还没做好,她就没再来。我曾问她,她是否还会去应试乐府。她说她一定会再尝试。可再见面时已经是第二年的秋天。我坐船去了东兴岛,去了牡丹楼。非常意外,我在里面见到了燕喜。她见到我整个脸都红了,但是她没有躲开我。我们没有说起为什么她没有去应试乐府,只是谈笑喝酒。末了,她还邀请我去她屋子坐。

“她屋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我问她,她说那是师傅的儿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把他当弟弟看待。他的身体不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我们可以去另一间屋子。她给我弹了琵琶,唱了她新学的歌。还一起喝了酒。刚开始还是蛮开心的。可是……”

他们在码头登上了汽船。午后时分,正是困乏的时候,可是在汽船依旧人声鼎沸,那些工人、村民、小贩不停地嚷嚷。这次他们没有买到靠窗的位置的票,坐在靠近船头的位置。这边机械的声音无比嘈杂,章林还想说什么,穆白他们听不清楚,他便停了下来。在汽船服务员路过时,他给他们一人点了份普通的盒饭,菜煮得比较烂,味道不算太坏。

直到他们走下汽船,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那样嗡嗡的声音。章林抬头看看天,风高气爽,他伸了个懒腰,“太糟糕了。朋友们,要不要去我那吃点好的。离这里不远。顺便听我讲讲我的往事。”章林笑着说。他越来越喜欢这些小朋友们,他们是优秀的听众。

章林叫了马车,他们没有沿原来向南的道路,而是一路向东南方向行驶,逐渐驶入一片竹林。

穆白对于他的事情已经不再感兴趣,只是当做出来旅行,和甄灵巧一起看起外边的风景。卞庄倒是对章林的故事相当感兴趣,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没有和蛇妖在一起吗?”

“在一起?怎样算在一起。我在团镇待了几天。后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质了。她已经和当初在茶馆中见到时有了很大不同。虽然她还是那样漂亮,非常有吸引力,尤其是在她喝醉的时候,她红扑扑的脸,她盈盈的双眼,她——”他这时意识到卞庄还是个孩子,或者说少年,他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从团镇离开了。之前和你们说过,我在码头街遇到了明仙。我当时想,我实在是有点醉了,她就是我的醒酒人。我和她去了许多地方游玩。她很天真、单纯。那时,她没有醒我的酒,反而她自己有些醉了。我想,这东兴岛是不能待了,我坐船回了君山。那时,我家的工坊还在,我爸也还在为客人做琴。我也在制作一把琵琶,准备再去东兴岛时,送给燕喜。

“等我做好琵琶,带去东兴岛时,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汽船上非常的热,尤其是我还背着一把琵琶。在牡丹楼见到燕喜的时候,她还是很兴奋,但不会看到我就满脸通红。这一次我问了她,为什么没去考乐府,而来这牡丹楼。我觉得她弹琵琶非常好听,很有天赋。她说,那时候,她弟病情严重,家里非常缺钱,所以才来的牡丹楼。我又问她,为什么不离开呢,是签了很高的协议吗,我也可以帮忙想想办法。她说,他弟身体不好,虽然度过了那段危险期,还需要很多钱调养。我知道了,她喜欢那里。

“明仙常去给韦安看病。后来,由于当时出了好几个得了怪病的男人,他们都出现了阳亏的状况。明仙发现了端倪,找到了燕喜。那时,我恰好在燕喜的家里。不知为何,她们没有谈好,开始大打出手。我跟着跑出了屋外。那时真是大开眼界。虽然我有幸参观过君山法校,那些学生学习练习的东西完全和她们惊天动地的较量没法比。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他伸出两只手胡乱摆动,做出他想象中的施法的样子。

章林交了车费,步行带他们走进竹林深处。一栋小宅出现在眼前,屋旁开辟出了一片空地,种了一些蔬菜,堆了一些杂物。在水池边给红鲤喂食的仆役见主人回来,连忙为他开门。章林熟悉地躺倒在自己的躺椅上,他没有什么讲究,让穆白他们坐在一旁小桌边。仆人立刻为他们沏了壶茶,给了他们一人一份点心,然后将水烟递给了章林。章林长舒一口气。

“那明仙姐姐被燕喜姐姐害死了吗?”卞庄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那时,我见她们打起来了。惊天动地地,我连忙跑走了,坐上了汽船。我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湖面上狂风巨浪。我本以为完蛋了,船要沉了。没想到,船突然稳定了下来。后来我才从明仙她师父那知道,她当时为了救我,使用了她无法掌控的术法。她失控了。巫师就是这样,身体就是武器,失控了,就完了。”

“这样啊。”卞庄想起了燕喜让他们来问的问题,“燕喜姐姐想问你,你是不是还在想念她?”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为了不遗忘她那美丽的样子,我画了许多她的画。”章林兴奋地坐了起来,“你们要不要来看看?”

“好啊。”卞庄首先欢快地响应他。

章林带他们到了东侧的屋子,屋中陈设简洁,两侧的墙上挂着山水画。他走去推开了窗,下午的阳光照在他的长桌上,“这是我最新的,关于她的画像。”

“哇,好美!”卞庄惊叹道,随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可是……”

穆白和甄灵巧都走前来欣赏。那的确是一副精美非常的肖像画,画中的女人美得不可方物。她那尖翘的脸蛋,挺立的鼻子与红唇,透出无比的美艳与诱惑,而她的眼睛却又晶莹澄澈,浓烈之气霎时变得清澈。这不是燕喜姐姐的样子,许多的地方,尤其是那眼睛,穆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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