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无知无觉43(2 / 2)

满是茼麻青贮料的小池塘被掀开积雪的盖子,下面就露出了仍然返着绿色的茼麻,黑小子骂骂咧咧的雇人把绿麻杆拖出来,因为太长时间的浸润麻茎已然松散几乎变成了纤维状,剩下的工作就是人工把这些仍然坚挺的麻纤维抽出来,代替艾绒加进墨色中,这样才能保证黑色或者油彩的持久性。

这巨大的工程量几乎让人绝望,一池塘的茼麻才抽出了不足六两的细纤,但光人工就花费不菲,但在我空调的许诺下,黑小子甚至把那辆烧包加长林肯改装车都卖掉了(当然也没换到多少钱),这让东子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犹豫。

我又一瘸一拐的开始满村收集老麻油,多亏老乡们早年间存得有些,才让我大瓶小罐的凑到了缺斤少两的一些。

我的手在颤抖,怎么也没办法把将细若游丝晒透的麻纤融入,多亏安心帮手我才完成了这关键的一步。

我们把朱砂麻油、细纤融到一起开始搅拌,这是一个水磨活计,我和东子、安心轮流小心轮班搅拌累得满头大汗,因为原料太稀少了不容浪费,并且所有人可能都意识到——这盘墨彩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这个创造者也并不完全有底。

黑小子咬牙切齿的开始敲边鼓:哥,咱这可是老本全押上了!这要是不成……

我疲惫的睁眼瞪视起了黑小子,直到他落荒面逃。

年关,是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开始的,我的老墨也正式宣告大成!

前后近三个月的折腾,最后到手的墨彩不足一斤。

安爷摇头叹气:还得开晒沉淀,最后出的墨彩不会多于六两(墨色古斤十六两),这,这都是为了啥?

安爷看着我。

我无法回避,只是一笑指了指自己:我只想证明一件事,我能画……

这让你作的!

黑小子拿来一叠画纸扔给我,然后表情复杂的打量着我,还一屁股坐到了门口,看样子我要不拿出点什么,他不太可能让我出这个门了。

我叹口气,慢吞吞的拿起了画笔。

我的手因为劳作已经成茧结痂,手里的笔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它在没来由的颤抖着,我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我要画些什么?

我要证明什么?

我想得到些什么?

我的心里朦胧着,总感觉什么地方就差那么一点,久久无法平息心情,那股久违的饥饿感——现在我知道它来自与河童的心电感应——杳无音讯。

黑小子哭丧着脸开始撞天屈:哥啊,我的亲哥!咱实在不行画张门神写幅对联什么的,我去赶集换上三仨瓜两枣的也行啊,是不是?!

“跟你明说吧!”我被打断没好气的瞪视这个小市侩,“老子就是骗你的,其实就是为了和那个垃圾佬陈墨涵赌一口气,爱咋咋地!”

黑小子目瞪口呆,面色猴急几乎要吃了我的皱起了眉头,但最终却摇头低下,嘀咕了几句:我就知道……唉!

大老刘哼了一声转头出屋。

我与东子面面相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加长林肯啊……”黑小子瞪眼开始撒泼,“老子不管,你无论如何得赔我!”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大摇其头:行行行,你说让我画啥,我马上动手!

黑小子暴跳了:我去!和你哥你根本一点谱都没有是不是?!你不光诓人还想空手套白狼难不成?!

我突然看着安爷家中那台破电视出了神。

电视上正播着历年春节晚会的集锦,一众舞蹈演员正在跳着一阙《千手观音》的震撼舞蹈,她(他)们变幻的手势让我的心中猛的跃动起来……

我的手也开始灵动的颤抖起来。

………………

我画出了一幅赤描斗姆星官的画像。

安爷,大老刘干爹,黑小子和东子表情复杂看着我的“大作”不置一词。

我疲惫的摇头:我知道画的不怎么样,但……就这样了……

黑小子艰难一笑:哥,你这千手观音……

“闭嘴!”我不耐烦打断,还把这幅没裱的杰作扔给了他,“这不是千手观音,是咱道家的斗姆星官,手持日月星辰干戈,主人间秩序……”

黑小子点头皱眉:哥你的意思是?

“拿到城里集上把它卖了!”

“啥?”黑小子打量着手里的画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年画?还是神像?哥你知道,现在文明社会城管都在抓这些封建迷信什么的……再说就这货能卖几两碎银啊?”

我认真瞪视黑小子:要价五,不,一万!我相信你能按我说的办好这事……

黑小子难以置信哭笑不得,但在我目光的逼迫下有些犹豫。

“杨落,你小子闹够了吧!”大老刘干爹不耐烦插言,“你俩都跟我回城,这年关近了事多,还没疯够得干点正事了!”

我咬牙克制着才没有吼回去,黑小子同样瞄了一眼他亲爹,狞笑着点头:行啊,哥我听你的!谁让咱死活也得赌这一把呢……你等我!”

黑小子拉起东子跑出了屋。

屋中因为开门带进的一缕冷风让我颤抖一下。

安爷与大老刘都各自转过了头。

我又拿起画笔,开始描绘第二幅照葫芦画瓢的斗姆星官,只有安心细心的帮忙又次研起了彩墨。

那墨色血红如炬,醒目又阴沉。

我边画边解释:斗姥元君,又称斗姆、斗母或先天道母。乃元始天尊之先天阴气,托化人间,都是三目、四首、八臂的法身,化生九莲——九子,则是北斗七星加上二隐星,号称“九皇“,也就是北斗九星,名称也改为天皇、紫微、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主宇宙秩序和天道!

因为是重复工作,所以我越画越熟练,安爷和大老刘干爹也有意无意被吸引到了附近,很可能是被我的讲古(故事)引发了兴趣。

“你画的这像有点象一个人,是不是?”大老刘朝不保夕突然问。

我一怔,再次打量起了自己的。

瞬间我的心神再次有些荡漾。

我画像中的女神,脸上是晏淑女温柔和蔼的笑容。

我无从解释,只是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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