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齿轮转动41(1 / 2)

所有伟大的事,起初都是源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

——陈果

我觉得我正奔向死亡的怀抱,脑海中当真出现了一些虚妄的画面,我的身体被气流推动翻滚如同一片落叶,然后重重的摔进了一堆石头中,而我最脆弱的残肢正好是接触点,百哀齐至,痛得我十分想咒骂但却没有目标。

但疼痛和突如其来的清新空气又让我目瞪口呆——因为排出的气浪卷走了所有积累的污秽,整个洞穴顿时空旷起来甚至还有一束光透入,很可能是被冲破的冰层把光明漏入了这方天井!

而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摔进的是一个碎石盆中,并且身体周围五色的彩石让我如被雷击——这与过往死地河湾的河童为英子搭得祭台如出一辙!

我激灵一下打量洞穴墙壁,头皮开始麻木心脏疯狂跳动,因为七八具残存的骸骨正吊在洞壁周围,它们弯曲的脊柱和尖尖的头骨告诉我——这正是河童埋骨之所,并且构成了一个聚焦的阵法!

它们是自然消亡还是被天敌七星子吞噬而死?我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光明突然再次熄灭,而退下的浅水中又传来了气泡涌动的咕咕声,我气极败坏的明白了,这个地穴很可能是一处间歇喷发的温泉,我只是碰巧正处于喷嘴的底端,只要这个洞穴的气泡再次聚集到一定的气压,将又一次冲破冰层开始下一轮的水汽喷涌。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但脑中一黑险些昏倒,我只能重新躺回石盆祭台拼命呼吸,为挺过即将到来的硫碘气息弥漫时段。

我的心在疯狂的跳动,但那股熟悉的饥饿感也同样汹涌则至,我甩头扭动但无力挣脱。

在我狂乱的意识中,那七八具骨骸也同样在扭曲蠕动,一股悲伤和绝望的感觉让我触目惊心!我的天,难不成我所谓的这股饥饿感,居然是河童心电感应的触角?!而我在这饥饿感的驱使下画出的东西都是它们脑海中的念头映射——或者逝者的诅咒?!

我试着排除这个想法,但它是如此的鲜明,又如此令人好奇!我仿佛听到了几声吱吱的生灵叫嚷,然后眼前一黑被这道意念完全吞噬……

我在云雾中载浮载沉,但这团密闭的云雾是黑色的,黑暗的让我喊不出看不到摸不着闻不清,我只能呻吟着随波逐流。

一道清冷的月光——对我确认是月光——劈开黑雾,我震惊的发现又一次见到了那艘暗海鬼船!

仍然是破烂的黑帆几乎已然被风撕碎,船板早已经破烂不堪甚至千疮百孔,但它仍然诡异的漂浮在黑夜中;船上张牙舞爪的是一群骷髅,还有一群残缺不全的堆叠四散于整个甲板上,每当远处天际有电闪雷鸣之际,尖厉凄惨的惨叫和呻吟就弥漫了整个海洋和夜色!

最让人绝望的是,我不由自主向着一个黑影飘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灭绝着一切的生灵。毫无疑问它就是那个站在舵边的鬼船长,我的耳边甚至听到了他的狞笑。

我希望这仍然是一个噩梦,于是我开始不管不顾的嚎叫呐喊,期盼可以了结这场死亡旅程,而直觉告诉了我这只是图劳,因为唯一的指望——老不死师傅心神的月光护持,关妈慰藉心灵的歌声杳无声息!

“あなたはついに来て、私の子供、私の宝剣!(你终于来了,我的孩子,我的宝剑!)”

这是鬼船长说的第一句话,他仍然没有回头,但我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冰冷的寒气让我痛彻心扉,我已经窒息并被恐惧吞噬,软软的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风起云涌!海底异像波浪翻腾!

鬼船上突然爆发吱吱唧唧惊恐的尖叫。

海面浪尖上成团的条鱼被抛向空中,又在鬼船甲板上如雨落下!骷髅们似乎对这种咬住不死不休的生灵充满了畏惧纷纷躲避,原来这些条鱼竟然就是所有生灵的天敌七星子!

眼见有七星子钉住了骷髅,导致扭断了骨骼间仅存的维系有机纽带,这就导致不断有骷髅散架成了一堆枯骨,虽然仍然在魔力的驱使下仍然在蠕动但已经毫无意义!

鬼航长哼了一声,转头望向海面,拖着我的绝望压力也难得的松了一下,我终于能够呼吸,然后开始拼命挣扎,一个大浪扑倒了我的心神,让我冷得心脏收缩,颤抖的牙关碰击,心神再度昏沉。

我在云雾中与黑暗渐行渐远,饥饿感包围着我,只想吞噬一切,但我仍然能够感到了一股情绪的接近,那是好奇和亲切的关注融合体,犹如我成为了一个新同学,正面对着老师和陌生同学审视和打量。

“你是谁?!”我艰难的开口问道,“或者是你们……”

失望、犹豫、淡漠甚至还有不明不白的鄙夷情绪涌向我,包围着我。

“这是个好问题,那你是谁?”一个强烈的意念压制了切切私语的不明情绪,直击我的心神,“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寻找这个答案,你找到了吗?”

尽管是有些嘲讽,但这语气中带有的一丝笑意准确的被我捕捉到了,它瞬间温暖了我已经结冰的心神,并且我从这意念中感受到了苍老,正如老不死师傅一样的久远和惨淡。

“你是死了?还要将要死了?”我喃喃自语。

沉默,然后是一阵难堪的尴尬笑意:你为什么这么说?看来你对石井的把戏十分熟悉,为什么会这样?

“我听师傅讲过关于石井的美津浓毒气攻击的故事,所以……”

突如其来的欢欣、强烈的兴奋、还有诸多含意不明的激亢和释然包围了我。

那股心电意志这回变成了由衷的兴奋。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指的是我的冥思盆?”它突然问。

“原来你是死了!借助河童的心电感应才能维系一些意志和神思,是不是?”我安定了心神,留意到了对方心意对我的操持,决定反击。“到底是你利用了它们,还是它们本来就是你的工具!?告诉我……”

那股情绪显然有些躁动。

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又开始咳嗽但神奇的似乎正看着周围,看着身下这古怪的生灵道场——冥思盆——河童祭台!那几具看似杂乱的河童骨骸很可能正应合了奇门八卦什么的神秘阵法,利用这个洞穴是死地——气结不泄的特点,把冥思盆主人的一些意念留存在了这个世间!

但这其中的奥妙并不是我这个半吊子修道人能够明白的,我只能被操纵着了解、明白、接受这一切。

我眼前一黑,脑海受到重重一击,嘴里腥鲜粘滑很可能是一口鲜血。

我的神思被一脚踢进了云雾。

眼前的一幅黑白照片古拙而清晰,照片中一个书生傍着年老的父亲局促拘谨——这是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画面。

瓷器破碎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一只穿着土色大头鞋的脚踩在碎片上匆匆走过,我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因为我处在一个民国大家族抄家的浩劫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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