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垃圾狗37(2 / 2)

我举起了双手作出投降状,还真不想在这荒郊野岭激怒这几名壮汉:我没想干啥……就是听说咱这有做墨的,也就想来看看!

“啥?做墨?”胖型男脸色变得扭曲,“去你妈的,我看你就是想纵火,让我搜搜,要是有火老子让你……”

我的心冰冷起来,缓缓的摇了摇头,一瞬间神情的变换让我觉察到了其中有些不妥,只可能是人性的纠结。

“除非你有搜查令,否则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会告到你倾家荡产!”

胖型男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道,咬牙切齿的叫喊:我们这是防火区,必须检查过往的人车……

“那也得是人和车自愿配合是不是,如果我现在不想配合你搜身决定离开,你再敢动手就是知法犯法!”

胖型男不知所措,但人丛里一个满眼迷糊的小个子伸手薅住了我的衣领,挥拳就打:跟个瘸子废什么话?还用问肯定是老安家的,我见一个揍一个……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我还只是个残废的半调子道术骗子,顿时我被人推来搡去,兜里东西被掏出搜查扔进雪地,人也摔倒进了雪丛。

还好胖型男没找到打火机什么的罪证,他随意把我那张画和几块零钱扔到一边,呸了一口:你妈!身份证?手机?都没有!别是个盲流子吧,让你街道要么单位来领你……滚!

我骨子里的那股死硬的脾气发作,索性换了个姿势躺得舒服一些,然后不管不顾的望起了天,觉得飘雪的天空在这个角度下倒也别有些惊喜。

这几名红袖箍有些面面相觑。

“你给城管佟大队打个电话,”我邪恶的笑了笑,“让他来接我……告诉他叫上救护车,看来得得住ICU几天!”

“你妈!”胖型男目瞪口呆,瞪视一眼小个子,“唉我说,你别邪乎啊行不行?我们跟佟大队也是老铁!”

我心里明白这次冒险一击虚张声势起了作用,更笃定他不愿意联系佟代队长没事找事,这就是小地方的特色,一举一动都是人情都是关系,他不肯平白欠佟大队长一个情。

“我们可没打你,就是,就是撕吧了几下,是,是不是?”小个子已经气馁开始找借口,这个情绪马上传染给了他的同伴包括胖型男。

“你看你也不说明白!”胖型男挤出假笑上前作势要拉我起身,“我们还以为,还以为……”

我不理胖型男伸出的手:你以为什么?说明白了……

胖型男有些尴尬,眼色示意一下,几名同伴上前抢着把我拉了起来。

小个子叫喊:还以为是老安那伙子人呢!您别上心,这不要过年了,就怕他们再坑啥一把不是!

我心里没底但还犹豫是否借机收篷,于是再次踢开了小个子。

胖型男和小个子不耐烦吼了起来:我说,没完没了是吧?给你脸了?

一声吼叫!一道黑影扑了过来,抱住小个子没头没脑的开始乱打,然后传来黑小子气极败坏的叫嚷:哥!我来了!

我们这时才发现那辆冒牌加长林肯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苇荡边,摁住小个子的是东子,黑小子这时才下了车,抽出皮带开始挥舞骂骂咧咧,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头!

我惊奇的这才自己坐了起来,眼见着红袖箍小个子被痛殴,几个人都拦不住失控了的东子!

黑小子也与胖型男搅在一起。

我脑中飞速开始计算,直觉就算加上这两个生力军我方也处于绝对劣势,于是马上叫喊起来:东子!黑小子……别打!

黑小子马上停止挥舞皮板带,但东子发了性却仍然不管不顾的发狠,我只能扑上前死死的攀住了他的手臂。

冒牌林肯车上,这时才窜下一个人,吼了起来:我你妈!这啥跟哪啊?别打了,日安你个兔崽子住手……我说刘执宾(婚事执事),你也停!

东子在我的安抚下这才停了手,呼呼喘息。

“你妈敢打我哥!老子跟你没完!”黑小子明显恶人先告状,“去你的执宾,爱谁谁找别人吧,我跟你拼了……”

车上下来的壮汉瞪眼:日安这是怎么回事?!小刘你急个啥……

胖型男与刚下来的壮汉并排而立,面目依稀相似,不用亲子鉴定就知道是爷俩。胖型男明显对父亲有些忌惮,声音小了八度:误会,都是误会!这么回事,这哥进了禁区我们想检查有点撕扒……

“兄弟,啥撕扒啊,你们这叫非法搜查拘禁……”我当仁不让的开始放刁,“我还提了城管佟大队,结果更邪乎,这是跟老佟有仇啊?!”

面对我有理有力又拉又打的挑衅,胖型男明显词穷闹心导致结结巴巴:你?不是大哥,这跟佟大队没关系……

“行了!日安……看你这点德行,你哥这不跟你闹玩还真能难为你吗?”胖型爹圆滑的插了进来,虚踢了胖儿子一脚,皮笑肉不笑,“再说我看小哥你没啥,反倒是小个子可,这可挨得不轻,你说呢?”

我马上意识遇到了对手,这个胖型爹精明而干练,一看就是人精。

“哥,这是日建设老兄,家里操办(婚庆)咱来帮手,这不因为路远得头天到。”黑小子狡猾的在提示我,“不告诉你到村找我吗,怎么走这来了?”

“老兄你姓日?”我不理黑小子,因为惊讶直奔疑惑,“村里还有个你们这日宗的对头,姓安的是不是?”

日建设精明的打起了哈哈,不承认也不否认:我这个姓可是古怪,有点含糊是不是?哈!哈!

“你想过没有,一个日字,加上一个安就是晏字,晏姓!”我急切摇头,手指芦苇荡,“你们在争什么?这片盐碱滩吗?为什么?”

胖型爹日建设开始沉吟,起了个雅名的儿子日安,却沉不住气开始咋呼:我说怎么样露馅了吗,你是不是安家请来找茬的?

“我从来没见过安家人,”我看了一眼黑小子,“反倒是我兄弟替咱家帮忙,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这其中的门道,要说有点私心就是想自己造出一锭墨来,满足一个老朋友的托付,明白了吗?”

“可不是吗?我哥现在把话挑明了,俗话说拿人钱财给人消灾,是朋友还是对手你们爷俩现在就得拿出意了,怎么样?”黑小子振振有词但马上暴露本性,“但可得门清,说破天这两天我们来帮忙的油钱和工钱怎么着也得给报了……”

日建设哈哈大笑,把手一挥:小哥别心急,这破荡子没啥看头……走,咱回家边喝边聊,我跟老安其它也没啥过节,都是着急守着这苇荡聚宝盆挣不到钱闹心不是?

苇沿村是典型的东北小庄户,如果不是国家村村通工程把路、电、通讯线路架进了这里,它很可能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看样子日家为了操办婚礼刚刚杀完猪,院子里地面上还有血迹,但屋里热腾腾的烟火气和猪肉的芳香却让人感觉到了浓浓的黑土年味——一股淡淡的戾气被紧裹在了笑声和酒精的欢腾情绪之中。

我被簇拥着走进家门,勤快的主妇马上端上了菜肴和酒壶,那是鲜嫩的苇根小炒肉和碧绿的苇子酒,本就已经醉意十足的黑小子不要脸的又抄起了酒杯。胖型男日安在老爹的催促下走出家门,当我好奇喝下第一杯酒正在吡牙咧嘴时,领来了一位长者。

老人家就是同村安家话事人——德高望重的安远举,他认真的打量起我,满是谨慎和提防。

我的大脑开始飞快的回忆盘算,回想着老不死师傅故事里的教派手印,笨拙的开始演示起了龙门手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虽然我只有一只手,但这足以让安老者变了脸色,日建设也眯起了眼睛。

我又开始念诵: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噭[jiào]。两者同出,异名同谓……

“你,这……小哥,你这是?”安远举摇手晃脑焦急示意,“别摆了,我信,我认你这宗!”

我松了口气,这才敢笑了笑,看到日建设狐疑的目光心里一惊,然后开始解释:如果我没估计错,咱苇庄村两姓人家就是当年守这苇荡的护兵,对不对?

日建设把目光转向安老人,安老人自失一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说来怕丑,咱这两姓人家果然如小哥所说是护兵出身,只是后来这来历出身随着老人家们不在也就淡了……可这手势和经文是听老辈人常念诵的错不了。

我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那就是说咱如今没人再能知道过往的事了吗?

安老者想了一下摇头,日建设欲言又止。

我端起酒杯递到安老手上:今天我是机缘巧合遇上了这事,想借日支书的酒求教点手艺,可以吗?

安老看了一眼日建设保持沉默。

我强行再次微笑:日老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当然也义不容辞……

日建设狐疑看了看我,儿子胖型男日安举着手机叫喊起来:找到了……我去,你狗日的想用这套磕(话术)唬我们这些庄稼人吗?呸,你背的是道德经,还他娘背错了字……我刚用手机查了!

黑小子呼的站起:我说!你是不是找事?这大长一坨错几个字怎么了?

我注视日建设:我念诵错了吗?

日建设摇头,有意无意还擦了把汗:没错,跟当年他爷念诵的一样,可说呢,都是陈芝麻烂谷子!没,屁用没用!

“有没有错再说,跟你说竹书什么的也没用是吧,”我努力保持着微笑,“可最少说明一件事,我和你们是有渊源的,对吧?”

安老和日建设怔了一下,点头,日建设瞪了一眼儿子,作了一个口形:滚!

日安悻悻离桌而去,黑小子与东子震惊摇头。

我放下酒杯,因为东北民风说是酒杯其实就是每杯半斤的铁皮碗(参见暖瓶铝盖):既然是远亲故交,那能告诉我求门做墨的手艺冒犯了吗?

日建设笑着还在措辞,安老斩钉截铁摇头:没人做墨,我们苇庄独门绝技是盐,苇盐一绝!

“胡扯啥?!”黑小子一口酒喷了出来,“咱东北产盐?还在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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