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孤独之画36(2 / 2)

我仿佛依稀看到了当年老不死师傅和他的指导员在慈航神像下浴血奋战,还有雪野中升腾而起的那朵巨型水泥莲花,还有最后沼泽中爆炸中灰飞烟灭的末日要塞……

但我的心神仍旧涌动着一个旋律,那是关妈《清心咒》儿歌单调但爱怜横溢的曲调,这让我隐隐明白了,现在我陷入的正是老不死师傅的意识,刚才很可能正是他们俩人合力保持,才把我拖出了黑海鬼船的深渊!

我终于可以驾驭自己身上这股汹涌的潜能了!因为我画出了第一幅完全属于自己的画作,天下最孤独的作品,只有我能理解的一个人——慈航神像!

所有人看着我这贴画以指拖出的人像都目瞪口呆了。

慈航既是观音菩萨众人皆知,但眼前画中的慈航真人眉目依稀有些东子媳妇母爱的光泽,但似是而非的更有关妈年轻时的淡然和哀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就是天道的慈悲。

宝珍干妈又开始哭泣,因为她看到这尊慈航神像想到的只有关妈。

我扔下还在面面相觑的观众们,冲向了老不死师傅的宿舍。

老不死师傅的屋中几乎被黑暗淹没,一只昏黄的灯泡奄奄一息的闪烁着,我冲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气——那是海水的气息。

老不死师傅陷在床上被褥中无知无觉,我甚至伸手试探了一下才确定他还在呼吸,我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却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可奈何的嘀咕了起来:师傅,我知道了……除了生死之外,人生一切伤口都不致命!

老不死师傅累坏了,耗尽了所有精力的灰烬般了无生机。

就连他唯一能够掌握的心神,也在保护我免受黑船攻击的拼杀中被耗空陷入了思维的空白和茫然。

我已经接近了哭诉:师傅,告诉我,我刚才看到经历的是什么?

无声无息。

我急切的想知道的秘密和太多的答案真相,再次淹没在了虚空之中。

我听到了粗重的呼吸,感觉到了人生的气息,不用问就知道了大老刘干爹的到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老刘语气黯淡,“但答案是否定的!”

我愤怒的咬紧了牙关,挤出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你也许在期待着谷雨老师傅是你的父亲对不对?”大老刘摇头叹气,阴影在墙上夸张的变了形,“这不可能……”

我紧张的肌肉紧绷。

大老刘走到老不死师傅床前,好像是要塞严被角,但却轻轻揭开了它,然后叹息一声看着我。

我木然借着灯光扫了一眼老不死师傅的胯间,那里空空如野,这让我顿时又被重重一击呼吸急促起来。

“把当他成你精神上的父亲吧,但他只是你的师傅,这一切都只基于正义,还有善恶,明白吗?”

我狂乱奔出宿舍,这才狠狠的吼了出来:我恨你!

“这是命!”

大老刘的叹息再次传来,我瘫倒在了初冬夜色的黑暗中。

我把那张慈航命像扔给东子媳妇,艰难摇头:这是我为你在虚空中争到的一个位置,有什么心事你就跟“它”说吧,然后希望它能够帮你发现英子,很可能是在你梦里或者是失神的时候就能……

东子媳妇点头又摇头,没来由的有些羞涩:哥,那以后英子会怎么样……我说是在,在虚空?

“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是说她在虚空这个事实,并且,并且还有可能耽误她的轮回。”

“哥,我想跟你说件事,我,我不想要这幅画弄这件事了……”

我好奇的打量起了东子夫妇。

东子媳妇艰难摇头:我,我有种预感,我和英子,我们很快就要再见了……

我目瞪口呆,突然意识到东子扶着媳妇的姿势有些古怪,有意无意的在护持着夫人的胸腹!

东子媳妇羞红着脸突然又开始捂嘴干呕,这才让我恍然大悟!

‘“东子,恭喜!真能干!可,但你真能感觉到是英子又回来了吗?”

东子媳妇羞涩的闭目摇头,又缓缓开口:虽然不能,但我希望是这样……哥你说呢?

我感慨的心里又是一酸,连忙掩饰着点头:一定会的,是这样的!必须是!

东子精神焕发的傻笑着,扶着媳妇匆匆离开。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画像手足无措。

脑海中涌出一股对生命的敬畏和希望,这让我不由开始微笑。

我又回复到了我的平静和孤独之中,直到黑小子一头把我撞倒在路边。

“哥,我照你说的去省城侦察明白了……”黑小子飞着吐沫,“有个惊人的发现,你先坐好我跟你细说……”

我的以及骤然有些激荡,不自觉的伸手去扶支撑差一点摔倒,黑小子担心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

“哥,是这样,我去你公司打听了一下,你猜老板是谁?作梦也想不到……”

我的心跳加速,血液涌上了大脑,沙哑打断了黑小子的卖弄:是肖壮吧,我上辈子的副总!现在应该已经接手法人了。

黑小子楞住,木然点头:哥你知道了?难不成……

我眼前闪烁着自己画出的那张A画,女性主角身上和男性大手上的同款刺青,象针一样刺的我心里一疼。

“见着我的女儿小麦了吗?”

黑小子机械点头,迟疑开口:她天天由你,你岳父母接送,但我见识了她过生日的排场,收到的都是洋娃娃公仔什么的一大堆,光捧场家长的车就堵了半条街,好家伙……

我转头离开,生怕自己会落泪,再让大老刘骂成那名扛不起事的怂包男。

夜色如水,我对女儿的思念终于克制了夫妻之间的酸涩。

我又一次抽出那张女性线条形体小画,几次起身想走向办公室(电话在此),但又都失落的停住了脚步。扬尘啊扬尘,你自作聪明的从你的上辈子逃了出来,现在是否还有牵扯过往生活的必要?

你这个自私的父亲甚至都忘记了女儿的生日,还有什么资格思念?

你这个混蛋明明已经同意离婚和放弃所有财产,当然包括公司,由原副总接手掌握是再正常不过的常识,有为什么还要吃醋。

这一切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但我仍然想着为女儿送上一份迟到的歉意——一份生日礼物——我下半辈子的一份牵挂——我的一幅小画,因为它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呼之欲出,它的名字叫梦想重逢。

我饿坏了,但我不急着满足这份欲望,我只是冷静的又拿起了朱砂画笔,我已经老于此道,是一名能够克制感情的画匠了!

我的手不自觉的在移动,描绘着我回忆中的女儿面庞,然后用朱砂勾勒出了大体的线条,我的心神沉静如水,只想着那张天真的笑脸。

我画出了一个女孩,站在海边,但身边本应该是洋娃娃和公仔的礼物堆,却变成了一丛丛的浪花,而女孩的面庞则成了麦扬雪和英子的混合体,难分难离,很可能在我心中她们本来就已经合二为一了。

这让我目瞪口呆又有些惭愧,心里开始咀嚼一句心灵鸡汤:痛源自于放而不舍,失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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