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启源缘起35（2 / 2）
我还来不及反应，东子媳妇就已经匆匆离开了。
我转过头发现了宝珍干妈也在哭泣，她作出了哭泣的表情，但没有泪水，沧桑没了牙齿的面孔更让人悲恸动容。
“宝妈……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焦急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宝珍妈抓狂的想说话，但几次尝试都没成功只是啊嗯嗬的发出了一串含糊的音符。最后宝妈气愤的张嘴大口呼吸，甚至翻起了白眼。
我连忙快手快脚的掐起了她的人中，又从药盒中找到救心丸喂进她的嘴里，然后是宝妈回过了神，但仍然执着的说着那串象声词，直到再次昏迷。
我不得不给宝妈打了一针安定（荣军院有简单的医药储备和自用药许可）
我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走向东子家，对于这家平凡但于我充满善意的亲人的关切，胜过了一切，我笃定宝珍妈并不是那个夜夜护持我平安度过的操持人，凭借的只是一股本能，一种情结；还有，我梦里的那曲《清心》，几乎都是由单章节弹奏而成，以宝珍妈的音乐水平这恐怕是不可想象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的关妈，借宝珍妈之手实施了这场道行，但当年发生了什么还是个谜。
东子家乌烟瘴气的在烧纸，东子媳妇表情茫然脸有泪痕。
我把东子叫到一边，用目光探询。
东子头低得疲惫，脖子边的血管隐隐跳动：“这几天家里都不安生……连着几天英子妈傍黑下工都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说孩子让她在家等着，她要回家！”
胡说八道！这种鬼话你也相信？
哥你也知道这孩子不是我亲生，所以只能由着她，没办法！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然后点头，返回了我的小屋。
小屋里只有剩下的半台朱砂和我的小饭桌，我迟疑着开始盘算。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英子天真的笑声：伯伯，你是不是只有这一种颜色了？
我又磨动了朱砂，就着窗户上流下的露水，然后开始作画。
这是我第一次“命题作画”，想画出一幅关妈弹奏风琴场景，以方便宝珍干妈指认，我默念着我的生辰，按着心里的意念开始动手。
哀伤瞬间吞噬了我，因为我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已经记不清关妈的面庞和形神细节，她于我只是一团谜雾般的亲切与关怀，然后，然后就是一切都已经模糊。
这可能是天下所有儿女的悲哀，子欲养而亲不在！
我们天天嚷着世界对自己不公，自己又苦又愁，但真正能够关心你的父母又往往被我们无情忽略，这就是人性，自私又可悲的平凡。
我的脑海中突然又涌出了老不死师傅形将就木的音容，我的心弦又一次开始颤抖，他是我精神上的父亲，关妈是我感情上的母亲，这种羁绊到底是福是祸已经开始混淆。
我放弃了这次命题创作，因为那股饥饿般的本能并没有如约而至。
我开始了一场骗局，只能利用手头唯一的道具——朱砂。
我大模大样的叫来了东子和媳妇。
两人看着我笔尖饱蘸的朱砂怔住了。
‘我回来是因为英子跟我托梦了，’我尽量把脸藏在那盏灯泡阴影里，‘我有办法能让她见你一面……可你得听我的！现在我给你施用五行天雷大咒！’
母爱的天性让东子媳妇忙不跌的点头答应，这让我心里一痛，但戏还得演下去，我必须要让借鬼神吓唬人达到自己卑劣目的的人付出代价！
我让东子媳妇穿上一件套头衫，然后用朱砂胡乱在她脸上写起了龙纹字，然后让东子给媳妇拿上手电，又捧起一碗清水。
“记住，这碗水无论如何不能洒出来！”我咬牙切齿，“如果不想英子在阴间受苦，就不能洒，明白吗？”
英子媳妇的手在颤抖，但坚定的点了点头，用上了力气的手开始发白，我明白了为母则刚的真谛！
“你把这碗水捧到荣军院宝珍干妈屋里，然后给她收拾一下，推到活动室——就是那间现在的破仓库，去吧，我在那里等你……”
这离奇糟乱的套中让东子媳妇都感觉不靠谱，但夫妻俩对我盲目的信任让她并没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离开，小心翼翼的捧定了那碗清水。
我向东子示意一下，连忙跟着动身。
夜色阑珊，我和东子远远绰着东子媳妇的身影。刚到街头，我敏锐的发现街边的市政监控摄像头就开始转动，对准的正是东子媳妇去向，这更坚定了我的猜想，我示意了一下东子。
东子怔了怔。
“家里不安宁是有人捣乱，就是不想让英子妈到荣军院上工……”我说。
东子瞪眼：“哪个狗日的坏成这样？”
我拉着东子缓下脚步，努力保持在摄像镜头之外。
临近荣军院有一段没路灯的小树林，东子拖着我抢先冲进了路边树丛。
东子媳妇走上踩出的林间小路，俗话说“远路无轻载”现在这碗小小的清水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只能双手捧好还得用手电照路，别扭之极。
林中突然传来几声隐约的女孩哭声，在这阴沉的夜色中让人头皮发麻。
东子媳妇身形一顿，我和东子却冲向了声音传来方向。
“英子！”东子媳妇被动静惊动开始哭泣，“我的英子……”
东子抢先于我冲到了一处树丛，却只拿着一个学生练英语的随身听沮丧走了出来：哥，没见人，但这也证明了是人搞鬼……
一声东子媳妇的惨叫骤然响起。
我和东子不顾一切返身冲向小路。
等我这个瘸子终于跑回路边，却发现东子正搂着媳妇安慰，他媳妇死死顶着一棵树，但手里仍然牢牢的捧着那碗清水！
就在不远处的树林边，一个黑衣人则正在倒地抽搐。
“把他拖到大路上摄像头跟前！”我气喘吁吁，“如何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佟四这个人渣！”
东子冲了过去，掀开黑衣人倒俯的躯体。
清冷的月光下，口吐白沫的果然就是佟四。
东子飞起一脚，还要继续再踢。
“东子！别……”媳妇凄婉的叫声让人心痛，“这么说，英子来找妈妈都是你俩在骗我？英子，我的英子……”
我无奈点头，颓然解释：早几天赵婶骂你我就有不好的预感，结果真让我说着了！我让你拿手电端着碗，他一吓唬你就会缩手，手电光从下照上你的脸象，象是闹鬼，都是小孩子吓人的玩艺，再加上你脸上画了符，就更……还有，他夫妻俩吓唬你就是为了报负我，所以……
东子媳妇泪如雨下但仍然手捧清水碗摇头哭叫：哥，可你说过能让我和英子……
我目瞪口呆，摇头叹气！
东子媳妇捧定清水碗继续走向荣军院，东子不解制止：媳妇，哥都说了……
“不，我不信！我的英子一定会来看一眼我这个娘的，一定的！”东子媳妇不顾一切的仍然走着，这让我手足无措！
东子恨恨拖起被吓得瘫软成了一团烂泥的佟四，我带着他走向了街边摄像头，两人对着摄像头怒目而视。
“现身吧佟代大队长，把你的堂弟送医院！”我向着摄像头作着口形，“记好了，再干这些下三滥的破事，老子咒死你！现在你知道我搞的是不是封建迷信了吧？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