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灯下黑21(2 / 2)

娜达莎注目着他。

入夜,整个虎头山阵地被不时升起的照明弹忽闪掩映,归乡的兴奋让士兵们违禁点起了篝火。

一处指挥部掩体中晏征衣木然发呆,王谷雨与药夫打量了一下桌上未动的饭菜摇头叹气。

萨沙刘拿着一瓶酒低头走进,王药夫欲言又止,萨沙刘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萨沙刘拿起酒瓶自顾自喝了一口,咧嘴皱眉低头不语。

晏征衣敬了个礼然后转头厌恶不理。

“我也曾经最恨我的老爹……他把我送了人,要不是我的养母送我上学,我根本不可能走出那乡那土。”萨沙刘自语但声音并不轻,“但他后来因为受我闹红牵连饿死的时候,我还是哭了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丢失了……突然明白如果他不把我送走也许饿死的也包括我!”

“这不一样!他却偏偏要当汉奸,但我行的是正义大道入世救国……”晏征衣终于摁捺不住吼了出来。

“你最大的心结就是这个”

“是,但不全是,我就是生自己气!”晏征衣抱头咬牙,“我看不起他,我发誓一定要赎回他的罪孽,可,可现在他把题目摆到了我的眼前,我却……唉!”

“原来是这样,来喝一口,我有个消息告诉你!”

“我不喝酒!”

萨沙刘起身就走,晏征衣操起酒瓶:总得讲点道理吧?喝酒能帮我猜到这个奇门阵的哑谜吗?!

萨沙刘回身坐下,指了指酒瓶:喝了它也许就会有新的思路呢,我帮不了你猜谜,但可以用它让你重新启动一下人性。

晏征衣打量起了萨沙刘。

“我用指挥部电台询问了苏军远东军区政治部,得到确切消息是伪皇帝宣统已经被关押,但随从中并不包括国师晏—无—极……”萨沙刘摇头晃脑,“就是说你的父亲的行踪成谜!”

“这能说明什么?!”晏征衣不耐烦。

“你曾经说过,所谓天道不外乎人性天理,我再说几个我想不通的巧合,你想一想是不是你常说的不寻常之处。其一、你父亲在投奔宣统之后,为什么就偏偏在他的学生中出现了自发的地下抗日情报组织,光良认定是受了咱们赤色蛊惑,你认为呢?晏指导员……”

“你想说什么?”晏征衣若有所思。

“其二,你父亲明知你是八路军,但仍然冒险传信给你却语嫣不详,接下来就出现了以你家传奇门阵法布置的日本工事,是向你挑衅还是……”

晏征衣怔住,

“其三,晏无极老人的信中说的天意昭炯,我自独行,天地虽不容我,心安即是归处!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你后来感叹的那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晏征衣又抱住了头甚至呼吸都已经艰难。

“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萨沙追问,弹了弹酒瓶。

晏征衣痛苦哀鸣:我不知道!

“这事简单,有两个法子可以求证,一是我返回东北民主联军继续追查那几名自发党,就是你父亲的那几个学生。”萨沙缓慢一字一顿,“还有就是如果是你错怪了老人家,不妨站在老人家立场上想一想,他想让你干什么?是不是你忽略了什么?”

晏征衣怔住抬起了头!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都得活下来准备好明天的战斗是不是,所以你得吃,得喝,得换个思路!”

晏征衣疲惫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挤出了一句:“花言巧语,难为参谋长了!”

“你笑了!那我这番口灿莲花值不值得浮一大白?”萨沙刘把酒瓶推到了晏征衣嘴边,“喝了它,明天开始总攻,我们可能都会死掉!”

晏征衣点头,喝了一口酒剧烈咳嗽起来。

王药夫冲了进来:参谋长真是能把死人说活!

萨沙刘喝了一口酒得意摇头:你懂什么,这叫精神重生!

谷雨拿起饭盒递给晏征衣:吃吧指导员!民以食为天吗!

晏征衣突然皱眉:你们说什么?

王谷雨怔住,迟疑:我说,我说民以食为天……

晏征衣若有所思又闭上了眼睛,狂乱踱步甚至抓起了头发:日本人坚持这么久的给养从哪来的?死后重生,死地……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难道……

王药夫与萨沙刘面面相觑

萨沙刘气恼又把酒瓶塞进了晏征衣嘴中:来,再喝点!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晏征衣来不及挣扎吸口气又被灌下去了一大口伏特加,不得不拼命推开萨沙刘,气极败坏吼了起来:参谋,参谋长…咱经过那个经常被鬼炮轰击的鬼域林子叫什么?

“叫偏脸子吧,我记得!”萨沙刘也猛然怔住,“怎么了?”

“明白了,鬼子炮击那片林子就是不想有人夜间进入,这是家父的独门的反偏奇门,由惊入生,鬼子很可能夜间就藏身鬼域里!”

“有点道理…不对啊,可,可他怎么把轨道炮也弄进……”萨沙刘猛然站起,“那条断头铁路肯定有鬼!并且好象那林子原来是什么开拓团的地方……”

王药夫突然插言:不可能,山上阵地和林子中间可隔着“大酱缸”沼泽呢。

“坎位奇变,巽风轮转,沼泽被他们改造成了风位退路……应该是坑道战壕,还记得咱们翻车的那条山沟吗?走势就是山上山下的!”

“我去报告乌扬大校!”萨沙匆匆冲出了掩体,“还有娜达莎”

“我跟你去!还有些疑点……”晏征衣也跟着冲向了掩体出口,却不料猛然撞翻了饭桌,顿时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不由一跤摔倒。

星光满天,晏征衣在王谷雨的怀中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暖意,它来自颈间那条围巾,还带着一丝好闻的香味。

坦克的颠簸和酒精、柴油气味造成的恶心又让晏征衣疑惑:怎么了?

映入眼帘的是娜达莎中尉严肃的面庞和明亮的眼光。

“我们在侦察鬼域森林的路上,”娜达莎故意不看晏征衣,拍了拍身下的坦克铁皮,“乌扬大校不相信你的判断,萨沙同志留在指挥部跟他吵架呢!但好消息是这次行动除了我们带来的战士外,敖东同志还招募到了一些志愿者!”

“是吗?!他们听你的命令?”晏征衣艰难挺起了身体。

“乌拉!”敖东的脑袋又钻出了坦克瞭望孔疯狂的笑了起来,“我跟他们说是要去林子边的烧锅弄酒喝,这不就都来了!”

“我的天!”晏征衣难以置信的苦笑了起来!

“没问题!我们就是去找到日本人藏身的地方,用车上电台呼叫指挥部进行炮火覆盖!”敖东的眼睛在酒精的催化下闪着光,“然后我们就躲起来保证自己活下来,活到明天!”

晏征衣点头而笑,无意中发现娜达莎的眼光同样明亮,如同天上的星光。两人在寒风中微笑点头,这温暖的一瞥为日后的命运造成了怎样的羁绊,当时根本没人意识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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