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灯下黑21（1 / 2）
虎头要塞是中苏边境东段至今保存规模庞大的核心阵地之一，是当年亚洲最大的军事要塞，关东军称其为“北满永久要塞”，号称“东方马其诺防线”。作为特种筑垒工事修筑，重要部位水泥覆盖厚度为3米，可抵御口径30厘米以上重炮轰击和1吨炸弹爆破。全长20余公里，其中心区域正面宽12公里，纵深6公里。
——《虎头决战秘录》冈崎哲夫（日）
晏征衣一行坐在一辆ＩＳ-2坦克上进入了要塞阵地。他们从远处就见识到了这场战役的残酷——东北白色的雪野上只有这一片战场是黑色的，积雪被捻成了黑色的泥泞，整个战场除了枪炮声毫无生灵的声息，只有一条条的黑色的壕堑盘旋在山丘之间犹如伤口般的触目惊心。
营房建立在半山腰，那怕以经历过战争的士兵眼光来看也充满斥着混乱和恐惧：士兵们沮丧麻木的烤火聚集，酒鬼司机开着车上横冲直撞，野战医院外凝结着红色的血河；冻成僵硬冰坨的尸体随意扔在路边，那是日本人；排成架正在焚烧的是苏军遗体，竟然还有几个道士或仵作模样的国人也在旁观者中，还操持着各路招魂指路的仪程……
“从红军开始，随军神父就取消了！”抗联向导敖东是一名鄂伦春猎手，他在坦克副机枪位上伸出头，“我们已经接到了撤退命令，要把所有的尸体烧…你知道的，处理掉，所以有人就开始找本地的中国人招魂或安魂了！”
“战争真是地狱！”王药夫呸了一口。
“可不是吗…”敖东艰难摇头，“本来８月份鬼子消停过一阵子，可因为兵力不足驻军一撤到了虎林，没想到这些鬼就又聚成了堆！然后就是又开始围打，前后死的人足有两千多，鬼子死的更多但就是阴魂不散，唉！”
“离总撤退时间还有几天？还剩下多少鬼子要解决？来得及吗？”
娜达莎突然插言：我们必须完成任务，不是吗向导同志？！
王药夫不得不闭了嘴，打量起了几个抬着担架的民夫。
“最可恨的是日本人的那几门鬼炮！”敖东瞄了娜达莎一眼，继续啰嗦，“相信只要解决了它们一切都没问题！本来我们已经占领了所有表面阵地，但他仍然时不时夜间出现捅我们一刀，炮径４１０，我的天！就是一场噩梦，声音就跟火车放屁一样……狗娘养的！”
晏征衣突然接口：我们来的路上见识过了，他们炮击了那片老林子，就是有个冻僵日本兵当路标的那个，他们在轰什么？
“鬼知道！我们也去侦察过，那里除了一个破伐木火车站外啥都没有…可能只是扰乱我们吧，它轰的主要目标是界江对面的火车主线！”敖东激愤起来，拍了拍自己的ＩＳ2坦克，“他们嫌我的炮才122太小了，但只要让我找到鬼炮的阵地，我就会证明那些军官政委老爷们就是个屁！”
王药夫与敖东默契大笑起来，晏征衣却陷入了纠结和思考面色苍白，娜达莎关切的看了他一眼。
娜达莎、萨沙刘扶着晏征衣走进了要塞司令部，三人不安的留意到了参谋和卫兵们正在收拾残局和烧毁文件，一派撤离前的混乱，但也夹杂着活着回国的喜悦，就连电键的摁动中也透着些许窃喜。
满眼血丝，头发乱草一样的司令官乌里扬诺夫斯基本来正在沙盘前苦思，但当参谋长领着娜达莎一行走进时，就愤怒的瞪起了眼睛。
乌扬上校抢上前几步，随手撕掉了娜达莎和萨沙刘的军衔！
“不用报告了！弄丢了一半的炸药？！真该死！”乌扬指了指自己同样空荡荡的肩膀和胸前，“几天前华西列夫上将就让我扯掉了军衔，明白吗？！这表明撤离之前消灭不了这股日本人，我回国就只能是一名列兵了，五十岁的列兵！我的天！”
娜达莎胀红了脸，眼泪在眼眶中荡漾，嘴唇已经咬破：对不起上校同志。
“对不起有什么用？”乌扬团长挥起了拳头，“三天，只剩三天歼灭时间，你们把炸药交给工兵然后离开！看在88国际旅的面子上这是最大的慈悲了，快滚！”
“Ябудусражатьсясвамидосамойсмерти!（我将和你们一起战斗到死！）”娜达莎倔强的并不打算离开，但眼泪终于掉落，“Неуйду.Командир!不会离开的。司令官！”
“如果你同意，我将向我的组织申请，由我们中国士兵接替你们继续进行围剿，可以吗？！”萨沙刘也咬紧了牙关。
“你在置疑我或者红军的决心吗？你以为我们120多天死了这么多的人在干什么？”乌扬司令暴发了，逼近萨沙刘开始瞪视，“我们只是在寻找一个和日本人决战的机会！你们中国军队……哼！”
晏征衣突然发言：你们找到了吗？
“你说什么？”乌扬中校早就留意到了这个与萨沙刘和娜达莎不时耳语的神秘人物。
晏征衣毫不气馁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三天内你们能把日本人赶出藏身处吗？
参谋长鄙夷接口：我们已经调来了237ｍｍ口径的榴弹炮对付日本人的鬼炮，然后学美国人在瓜岛那样，用坦克把炸药推进他们的老鼠洞，他们只能跑出来，这就是我们要做的——面对面干掉他们！
晏征衣苦笑摇头，直接走到沙盘前又看了起来。
乌扬瞪视娜达莎：Ктоонтакой?Лейтенант!（他是什么人物？）
“他叫晏征衣，是中共特意从山东派遣来帮助我们追查日本东井防化给水部队的顾问！”娜达莎顿了一下，“他对日本人的魔法很有研究……”
“啊哈！就跟外面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大仙什么的一样，是不是？”乌扬愤怒的指了指窗外，“那些契丹道士是为了钱，他是为了什么？”
萨沙一字一顿：提醒你一下，大校！晏征衣同志也是我们一名合格的战士和指挥员！
乌扬楞了一下，示意一下，和参谋长一道也凑近了沙盘。
晏征衣旁若无人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索，随手指点了几个位置：如果我没猜错，这几个地方都是日本人的主要据点和阵地，但表面阵地已经被摧毁了，是吗？
乌扬与参谋长对视一眼有些惊讶，参谋长快手快脚连忙把沙盘上的标志物拿掉，然后乌扬再次认真打量起了晏征衣这个衣衫褴褛的“顾问”：不不不，这其中只有几个被你说中了，那就是猛虎山、虎东、北、西山、虎啸山、平顶山是阵地，但现在的危险来自日本人的列车鬼炮……
“只有五门？有意思……”晏征衣自顾自笑了笑，“是不是鬼子经常在这五个阵地出现和反攻？”
乌扬沮丧点头，参谋长摇头：阵地山都被削平了根本没有办法据守，所以我们的部队只能短期……
“守不住？那日本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萨沙刘不失时机。“还有铁轨和重炮？！”
乌扬又瞪起了眼睛。
“各个阵地通过坑道战壕相联这不奇怪，”晏征衣抬起头望向指挥部的房梁，“但他们总得有个藏身的地方，也就是奇门中的生门和巽位（爻风）交通！他们会在哪里呢？”
众人不由点头，陷入沉默和思索。
“怎么会陷入这样的混乱？”萨沙刘不再嘲讽，改为真切的关注，“看通报上说不是在8月末全部投降了吗？”
乌扬点头，参谋长开始介绍：没错，8月30日我们号称打赢了抗日的最后一场战役，但后来根据调查周围的日本开拓团大约有1500人，加上流窜来的顽固份子又开始折腾到了现在，据我们审问投降的873守备部队俘虏交待，是因为在甄别中漏掉了一名日本将军叫梅津什么的，奉他的老师石井的命令，和一些防疫给水部队的疯子从哈尔滨化装成道士潜回了虎头……
晏征衣与娜达莎、萨沙刘怔住了。
“据光良交待，那个石井什么的生化战犯不是死了吗？”萨沙刘瞄了一眼娜达莎，“要不要我们马上通知……”
“道统有个旁门叫鬼道……石井的假死骗过美国人和国民党并不困难，”晏征衣迟疑了一下，“关键是现在这个虎头孤军梅津明知必死，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在等着石井的进一步指示？”
乌扬摇头苦笑：前前后后打了两个多月，光弹药和粮食药品就得成千上万的消耗，死去的人更不知道有多少！难道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消息？真是不可理喻！
娜达莎点头：日本人都是顽固的笨蛋！这样一来他们就暴露了要塞的规模，并且我们来的路上他们向空无一人的森林开炮，而不是轰炸河对面的西伯利亚铁路，这说明他们已经蠢到无可就药了！
众人对娜达莎的善意会心一笑。
一名参谋匆匆走进，把一封电报递给了参谋长，参谋长描了一眼又递给了萨沙刘，又陪上了一个惊讶的笑脸：ПоздравляемСашу!Товарищначальникштаба.КраснаяАрмияищетвас!（向萨沙您致敬！参谋长同志。中国红军找你的！）
萨沙刘瞄了一眼晏征衣，笑着点头接过了电报看了一眼脸色却大变：他妈的！怎么搞的？
“发生什么事了？”
“辑安民主联军被国民党军队偷袭进攻，”萨沙刘把电报几乎撕碎，“那个咱们从长春庵抢回来的神秘人叫关咲华的，居然失踪了！”
众人面面相觑。
“我得马上返回民主联军！”萨沙刘摇头苦笑，向乌扬伸出了手，“司令官同志，有吃的吗？我们要饿死了！”
乌扬欢呼起来：Отлично!Товарищначальникштаба，водкиспоздравлениямихватит，чтобыутопитьвас!（没问题！参谋长同志，我们的祝贺的伏特加足以淹死你！）
晏征衣无知无觉陷入了梦魇般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