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雪台上论大道,护国寺内惹刀兵(1 / 2)

且说自那日常青拜了师门,寒来暑往,已过了五个年头,这一日,师兄弟三人围坐在凉亭下的石桌前,聆听师父教诲: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家主张仁政,德治,三纲五常,可是这朝廷治国,绝不会遵循儒家之道,儒家之道只是用来禁锢读书人,心中常念君臣父子,仁义礼信,只要将读书人困在这牢笼之中,便会有他们喜闻乐见的天下太平。”

见三个弟子听得认真,庄无涯抚着长须笑呵呵的问道:

“为师问你们,可有谁知道这治国真正用的是哪一家的思想?”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两位师兄都无开口之意,常青跃跃欲试:

“师父,弟子有一些拙见。”

“呵呵,但说无妨。”

只见常青对着师父及两位师兄拱了拱手,款款说道:

“弟子认为是法家,法家讲究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不说古人,只说太祖皇帝建国之初,为了惩治贪官污吏,不论战功如何,官居何位,就连皇亲国戚,只要敢贪,便一并处之,才使得政治清明,社会安定。”

见师父连连点头,常青心中被受鼓舞,便放开胆子继续说道:

“所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只有如此,居庙堂高位才不敢任意妄为,平民百姓才会有出头之日,纵观千百年来,历代王朝更迭,唯有依法治国,使每个人的德行得到约束,方能长治久安。若法将不法,那么换来的也只能是国将不国。”

“嗯,嗯,不错。不错。”

听常青说完,庄无涯不禁笑逐颜开,不住称赞。聂苍术也是暗暗感叹:

“没想到师弟竟有此等见识。”

而未等常青有所反应,一旁的忍冬却忍不住说道:

“什么儒家,法家,道家,墨家,这个家,那个家,哪有凭一家之言便能治国的。”

庄无涯闻言一怔,刚要呵斥,却又觉得哪里不对,盯着忍冬沉思了良久,才开口催促道:

“臭小子,你继续说。”

只见忍冬满脸的无精打采,顺手将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一边把玩一边懒懒的说道:

“这些个所谓的百家九流,皆是在先秦时期形成,自然要按照本国国情而定:弱国遵循纵横家理论,互相联合才能保全自己不被吞并,稍强一点的国家,那便开荒种粮,休养生息,以农为国之本;强国自然要以法治国,富国强兵为己任。

且看秦皇一扫六合后做的是什么,焚书坑儒,无非是为了祛除那些不利于统一的隐患,难道他就不君君臣臣了,好像更甚吧;再说那汉武帝,他不也说独尊儒术嘛,那他为何还要有那严刑峻法,为何还要出使西域,这难道不是法家与纵横家的理论。无非是文景盛世后想要更大的皇权而已。从古至今,一个国家的兴起之初,大都是在遵循纵横家,农家,尽全力使自己强大。建国后便又尊法家,要让那些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军士兵有所约束,而国力强盛了又开始尊儒家,什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等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境界,自然就过渡到了道家的无为而治,真到了天下大同,那么墨家的兼爱非攻,便可顺应时代,然而一旦顺其自然,人性的弱点也就要暴露出来,权利不公,贫富不均,君不君,臣不臣,君昏臣庸,受难的都是无权无势的百姓,压迫到活不下去自然就会揭竿而起,到那时就又回到原点,周而复始……”

忍冬低头把玩着匕首,一番长篇大论后,却感受到周围一片沉寂,抬起头这才看见师徒三人均是极为古怪的盯着自己,不觉升起一阵恶寒,有些紧张的问道:

“你们,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却见常青咽了咽口水,一脸的匪夷所思,轻轻碰了碰一旁的聂苍术,问道:

“大师兄,这个人,还是二师兄嘛?”

而聂苍术也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看师父。然而庄无涯虽是老练,却也绝想不到这个一心只有刀剑的二徒弟会有这等高论,也是不停地捋着胡须,久久不语。

见三人这等反应,忍冬颇为不耐的白了他们一眼,丢下一句:“莫名其妙”,后,便独自回屋去了。

见师弟回房,聂苍术则是有感而发:

“看来我们对忍冬知之甚少啊。”

其余二人闻言,也是倍觉认同,沉默了许久,还是常青最先开口问道:

“师父,那么为何又说侠以武犯禁呢。”

庄无涯没有作答,反而问道:

“你们且先说说,何谓侠,何谓武。”

聂苍术道:

“师父常言,止戈为武,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武。至于侠,依弟子拙见,扶弱抑强,舍己为人可称侠。”

庄无涯微微颔首后又是轻轻摇了摇头,见两个徒弟一脸的疑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苍术所言只是小侠,而非大侠。”

“师父,何为大侠?”常青问。

庄无涯起身负手,眺望远方山谷,云雾缭绕,犹如仙境,那苍茫云山之间,仿佛出现两道身影,一男一女执手立于高墙之上,突然,有千军万马齐齐杀来,兵临城下之时,二人率军以命相抗,终是寡不敌众,城破战死……从那幻境中出来,只听庄无涯悠悠说道:

“为师午夜梦回之时,得遇一个高人,观其衣着打扮甚是奇特,或许是仙界之人吧,我与其论道,曾问,何谓侠,他答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师兄弟二人互视一眼,同时吟诵出这八个字,默默的品味着其中深意,庄无涯见状,也没有打搅,再次望向了远方。

良久,聂苍术才紧皱着双眉开口问道:

“师父,为侠者,不官不仕,如何做得为国为民。”

庄无涯正欲回答,突然从院外传来几声急切却又微弱的呼救声。三人皆是一怔,互望了一眼,见师父与师兄都有听见,常青便起身跑至院门前,推开半掩的篱笆门,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极其狼狈的昏倒在山梯上,忙上前将其扶起,正欲呼喊师父,庄无涯与聂苍术也已来到跟前,二人细细端详了片刻,这才认出来人,聂苍术满脸疑惑自语道:

“这不是惠安小师傅嘛?”

庄无涯也是颇为诧异,同时将手掌贴在他的肩膀上,为其输送着内力,没过多久,等这小沙弥悠悠苏醒,睁眼看到庄无涯的瞬间,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急呼:

“立雪道长,求你快快去救我主持师父!”

庄无涯闻言大惊,又见这和尚魂不守舍,心念老友不敢耽搁,没有详问缘由,随口交代着让常青照顾好这小和尚,聂苍术去唤忍冬速下山相救,随即便踏起步伐先一步向山下掠去。

再看此时的护国寺院内,普门双手合十,立于大殿门外,看着院内的数十具尸体,不停地口诵“罪过”。

而在其对面,一人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蟒袍,左手插在腰间鸾带之中,右手执绣春刀,刀锋直指普门,轻声说道:

“大师,程某职责所在……”

普门闻声,微微摇了摇头,口中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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