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雪台上论大道，护国寺内惹刀兵（2 / 2）

“阿弥陀佛……”

此人见普门如此平静，虽心有不忍，但有命在身，不敢违令，随即手起刀落，断然劈下，然而正当这刀锋就要接触到普门脖颈的一瞬间，一颗青铜棋子如流星一般骤然而至，不偏不倚的打在那寒刃之上，刀锋一颤，贴着普门的肩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就在其诧异之时，一道身影已飞跃至普门跟前，将其护在身后。

见到突然出现的庄无涯，几十名手持弯刀的力士齐齐围拢上来。

见这数十把刀锋对着自己，庄无涯并未理会，而是先询问了身后的普门是否有恙，看见其摇头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这才将目光移到面前的数十道身影之上，这些人一个个身着蓝绿色武备常服，手执短柄狭身三尺腰刀，不由心中暗惊：

“这是……宫里的人！”

随后便不动声色看向领头之人，见他着装华丽，气质非凡，不似一般兵士，心中暗暗警觉。而那人也是如临大敌般默默注视着庄无涯。对峙了良久，那人才缓缓开口道：

“锦衣卫办案，若敢阻挠，格杀勿论。”

庄无涯扫了一眼院内狼藉，见他神情淡漠，不免升起一股怒意，冷冷说道：

“此处乃御赐护国慈光寺，就算你们是锦衣卫，也不该在这佛门净地，妄起刀兵！”

随即话锋一转，问道：

“看你这身装束，也非一般小吏……”

“放肆！此乃我家程大人！”

庄无涯听那小旗如此称呼，不禁一怔，心中愈发惊讶：“原来是他！”随即再次看向那人，强压怒火，竟突然向其拱手施了一礼，那人见庄无涯这般，眼眉一挑，疑问道：

“你认得我？”

庄无涯收回手轻抚着长须，淡淡说道：

“令祖藉父辈遗恩升锦衣卫副千户，后来虽然没落，但你却依靠自己重振门楣，甚至做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程肃，不得不说你的确让人佩服！”

程肃听庄无涯提及先人，不免有些愠怒，又听他话中有话，微微皱了皱眉，略显急躁的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庄无涯见他神色不善，也不理会，轻哼一声，继续说道：

“我知你为人，向来秉公执法不畏权势，江湖之中亦有侠名，但今日却在这佛门之中滥杀无辜，莫不是忘了令曾祖篁墩老人便是被锦衣卫冤判下狱，以至愤恨而死？！”

这一句入耳，让程肃顿时如遭雷击，眼前一黑，有些站立不稳，庄无涯抓住时机突然动身，拉起普门就向寺外掠去，众力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的稍显慌乱，却又立刻反应了过来，齐齐挥刀向着庄无涯砍去，庄无涯本就因对方身份特殊，未使全力，此时又要护着普门，手下受到束缚，只得且战且退。

而经过了短暂的失神，程肃也已从萎靡中恢复过来，看着庄无涯身后的普门，定了定神，还是执刀劈了过去，庄无涯右手一抬，击退两个力士，左手运气，一股柔力落在普门胸口，使他再次躲过了程肃的一击，待普门脱离了危险，这才有些恼怒的看向程肃，随即挥出一拳鹏程万里，直冲程肃面门而去，程肃刀法凌厉，并不畏惧，向上一拨卸去了对方的拳劲，继而快速发力，力贯刀尖，与臂同线向前一扎，直刺庄无涯心尖，庄无涯也不硬抗，趁势踏起逍遥游步，向后而撤，正好来到普门身前。

正当程肃欲再次挥刀，庄无涯突然手掌一抬，开口问道：

“程大人，且慢动手，我想知道，这护国寺僧众究竟所犯何罪，要让你堂堂指挥使亲自前来，非要赶尽杀绝！”

让庄无涯这么一问，程肃脑中顿时浮现起临行前的画面，想到那人下令时决然的目光，胸中杀意更甚，也不搭话，再次对着普门颈部横刀削去，庄无涯只得将普门推出，挥拳迎上，二人斗的正酣，突然有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是赶来的聂苍术与忍冬，兄弟二人一起出手，击溃几个近前的力士，又助庄无涯将程肃打退，护在师父两侧，冷眼注视着对方。

见两个徒弟赶到，庄无涯转身望了一眼普门，看到常青也已出现在普门身前，身后还跟着那个惠安小和尚。心中稍定，再次对着程肃抱了抱拳道：

“程指挥使，你既然不肯说，想来并非是皇命，那就烦请你就此罢手，如若不然，我定会找上朝廷，告你以权谋私，残害御封僧众。”

见程肃似有顾虑，庄无涯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继续说道：

“大人无需多虑，你若就此离开，我定不会横生枝节再去追究，不过，若你还想打，哼哼，并非我等自大，只怕依你此时之力，还伤不得我师徒几人。”

程肃闻言，冷眼扫视着庄无涯几人，想着此前两个年轻人的不凡身手，顿时陷入了犹豫，身后小旗见状忙上前轻声说道：

“大人，此人所言不差，若不能将这些人一齐斩杀，日后让皇上知道，只怕连……”

程肃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手下，又看向庄无涯，冷声问道：

“可否告知姓名！”

“庄无涯！”

听对方无所顾忌，脱口而出的三个字，程肃这才了然，不禁暗暗钦佩，轻声赞道：

“原来是立雪道人，怪不得，怪不得……”

顿了片刻，只见程肃一抬手臂，身后众人便纷纷收了刀兵，向着山下撤去，待不见了一众身影，程肃这才继续说道：

“庄无涯，你可知此次得罪了何人？”

庄无涯闻言，并未说话，只是抚着长须朗声笑了几声，随后又向着程肃拱了拱手。程肃见状，颇感无奈，看了一眼依旧从容的普门和几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不露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也向着庄无涯拱了拱手，随后便一点地面，向着山下跃去。

众人见他离开，便也一齐回到寺内，将众僧人的尸身收敛后，一把火烧了，等普门颂了几遍《阿弥陀经》，超度了亡灵后，庄无涯才开口问道：

“大师，到底是何事，竟能惹得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人前来，要将整个寺庙屠杀殆尽！”

见聂苍术几人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普门只是轻轻摇头叹气。

聂苍术疑惑道：

“这锦衣卫向来由皇帝直接管辖，若非皇命，他们为何要为难一座寺庙？”

常青猜测道：

“传言锦衣卫皇权特许，有生杀大权，莫非是擅自行动？”

庄无涯摇头否定道：

“应该不会，那指挥使程肃，素有侠义心肠，此前与他交战，也能看出他有所犹豫。”

见众人都是疑惑不解，庄无涯看着颔首低眉的普门，轻声叹了口气道：

“罢了，不要胡乱猜测了，如今看来，里面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阴谋，这护国寺也不安全了，大师，不如你以后也到那立雪台上居住如何！”

普门闻言，念了一声佛号，微微摇头：

“贫僧不愿扰道友清修，既然如此，我便去那少室山，叨扰海元师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