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镇关西被打死前我在想些什么(1 / 2)

那醉仙楼门前挑着出望竿,挂着酒旆,漾在空中飘荡。

怎见得好座酒肆?正是:李白点头便饮,渊明招手回来。有诗为证:

风拂烟笼锦旆扬,太平时节日初长。能添壮士英雄胆,善解佳人愁闷肠。三尺晓垂杨柳外,一竿斜插杏花傍。男儿未遂平生志,且乐高歌入醉乡。

三人一进这醉仙楼,门里的酒保就赶忙来迎。

“哟!这不是鲁提辖,还领了两个贵客来,快快请进!”

酒保把手上毛巾一搭,领着三人进了雅间。那雅间旁挂着个木牌,上书:“济楚阁”。

鲁提辖坐了主位,史进坐对席,王衣坐鲁提辖左手旁。酒保问道:“鲁提辖,要来多少酒?”

“先打两壶酒来。”

酒保记下,又问道:“吃点什么下酒菜?”

“你这小厮,哪来那么多问题!有甚好吃的一并上来,最后一齐再结账给你。你这厮只顾来聒噪,快去准备酒肉!”

酒保没下去一会儿,便把酒肉一齐端了上来,摆了一整张桌子。

三人酒至数杯,正说些闲话,较量些棍法。正说得兴起,只听得隔壁雅间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

起初那啼哭声还算小,而后有人好似低声言语几句后,那哭声愈发响亮。

王衣心里一盘算,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出声,静待事情发展。

终于,鲁达听得急了,一把把手里的碗扔在地上,碗瞬间碎裂成几十片小块儿。

酒保听见动静,慌忙跑上来看,只见鲁提辖正气愤愤的。

酒保赶紧进来赔罪道:“还请官人息怒,官人可是哪道菜吃的不满意?小的这就吩咐后厨重新做。”

“什么这菜那菜的!你也是认的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隔壁吱吱呜呜的哭,打搅了俺兄弟几个吃酒的兴致。洒家可不曾少过你酒钱!”

“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在酒楼里卖唱的父女两人。他俩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怕是因为心中苦闷而哭。”

鲁提辖道:“这事听着着实奇怪。你把他父女俩给我叫来。”

酒保赶忙去隔壁叫人。没一会儿,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手里拿了串拍板,来到了三人面前。

那女子眼角衔泪,有点我见由怜之意。虽容貌也并非极美,但也是一位佳人,只见:

鬅松云髻,插一枝青玉簪儿;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蛾眉紧蹙,汪汪泪眼落珍珠;粉面低垂,细细香肌消玉雪。若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大体还他肌骨好,不搽脂粉也风流。

“奴家不成想打扰了三位官人吃酒,还请官人恕罪。”说罢,深深地施了三个礼。

鲁达问道:“你两个是哪里人家?为甚啼哭?”

“此事说来话长,还让奴家慢慢道来。”

王衣叫小二拿来两张椅子,招呼父女二人坐下。

“奴家原籍是东京人氏,同我父母来渭州投奔亲戚,不成想亲戚已经搬移南京去了。”

“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只剩下我父女二人流落在此受难。前段时间有个财主,叫镇关西郑大官人。”

王衣道:“镇关西?好响亮的名头!”

女子继续道:“这郑大官人看见奴家,馋奴家的身子,要奴家给他作小妾。”

“奴家一思索也便答应了。毕竟能在这渭州城里有个倚靠,也好照顾家里老父,于是便让郑大官人要了奴家身体。”

“谁成想,奴家那签的那三千贯卖身文书,是虚钱实契的。他家大娘子还好生厉害,不到三个月,便把奴家从府里赶打出来。”

“竟不曾想,等我与老父安顿在酒店里,那郑大官人又找到店主人家,朝老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

“老父懦弱,争执不过他,他又有钱有势。当初奴家不曾得他一文钱,如今哪里讨钱来还他?幸得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能来这里酒楼上卖唱。”

“每日所得些赏钱,大部分都还与了他。剩下少许留作我父女俩的盘缠。”

“这两日传西边闹瘟疫,酒客更是稀少。奴家恐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还得受他羞辱。我与老父想起这苦楚来,无处告诉,因此啼哭。”

“不想误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

鲁提辖又问道:“你姓甚么?在哪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哪里住?”

老头答道:“老汉姓金,家里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这附近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子两个,暂居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店。”

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臜泼才,投靠在俺老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屠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鲁达登时起身,朝王衣、史进说:“贤弟,你两个且在这里,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回来。”

王衣、史进抱住鲁达,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再理会这狗屠户。”两个人三回五次才劝住鲁提辖。

鲁达道:“老儿,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

“若是能够回老家去,官人便是父女俩的再生爷娘。只是那店主人家定不肯放我俩走,我俩若走脱,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

鲁提辖道:“这个不妨事,洒家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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