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见长安万里路(2 / 2)

“当然,宗师和大宗师也是天下通用的对真人和大真人这两修行界’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般的存在统一的尊称。”

“忆昔高祖大业初定,时武德二年春二月丙戌,诏天下诸宗人无职任者,不在徭役之限,每州置宗师一人,以相统摄。”

“何也?因以宗师之力一人即可定一州。而一州之地方圆数百里,宗师可踏破虚空瞬息而至。故知所谓’朝苍梧,而暮沧海’非独痴人梦呓语也。”

“至于大宗师的威势已然不流于世间,天下间知其隐秘者不知几人尔。”

“以人力至此宗师已然真正超凡脱俗,大宗师之力实非可以想象。”

“而天下诸宗中宗师虽少但加在一起也逾百人,大宗师更鲜但并非无迹。”

“可这大唐最尊贵的人仍是我们的二位圣人。诸位以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愿意奉一位凡人为天下共主。”

“是的,我们的皇帝陛下是跟在座一样的凡人。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帝王皆不长命的原因。”

“须知真人寿三千年,即便是三贤位上的元婴修者亦寿千年,金丹者,寿五百年,筑基者寿二百四十年,凝气者也可轻易寿至凡人之极寿百二十年。”

骤然与闻这些隐秘讲台之下一片哗然,诸学子内心之震动恰如涛涛大江拍击着自己的胸膛。

他们生活在这小山村中如同被井壁束缚在井底的青蛙。终日所见皆是重复的场景,所见天地之狭小实在令人叹息。

而今日先生之话恰如于死水中投石而激起千层浪,不知会拍死几条鱼。又会引得几条鱼奋起跃龙门。

至于是在跃龙门的路上力尽而亡;还是不小心走错路跳入涸辙中焦渴而亡;亦或是大梦终成真;便是后话了,冥冥之中当自有天数。

等学生们的惊叹平复下去,先生终于又开口了。

“很震惊吧,之前之所以不告诉你们这些事是不希望你们从此被迷惑了双眼。”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难的不是从未睁开眼,最难的是睁开双眼却发现这辈子也无法触碰那些’见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终于到了人生的关键节点,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们这些了。”

“那么为什么天下诸宗心悦诚服呢?这就牵扯到玄之又玄的天道了。”

“天道即是这片天地至高至上的存在,但其无知无识,又全知全能,无所谓私心公心。”

“而天道拒绝了修行者成为执鼎者,或者与其说天道不如称之为天人,天人是至道者故而成为天道的化身。”

“道者或许无非是'有'与'无','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而天人即是把握世间有'与'无'之间的平衡者,其极尽阴阳之理,生天之规。”

“或许祂认为修行者执掌神器将使得这个世界失衡,从国家体制建立以来所有妄图逾制僭越者,皆遭受天谴不得好死。”

“而’有’与’无’同源同质,相生相灭。故而鬼神之论姑且不谈,轮回之事或为真理。”

“天地万物众生皆在’无’及’有’的远程徘徊,逡巡,轮回。更加玄奇的是'无'是道中之一,有也是,由无到有的状态亦为道反之亦然。”

“于这之上,或许我们可以推判,你,我,他,万事万物皆在道中,道包涵了所有亦被所有包涵。”

“而在这其中看似幻灭又隐藏着唯一的真,我们可以通过洞彻这唯一的至真去接近大道,成为,乃至超越天人从而摆脱轮回之苦,获得真正的逍遥,故而修道者又被称为修真者。”

“天下修行者千万,能走向修道者的十不存一,而能明晰修真之人,更是凤毛麟角,盖因为道不可传,真不可解,古来如此,令人叹惋。”

“而天下至尊虽不可修行,但是作为天下神器的执掌者。他受昭昭天意,国土社稷,亿兆黎民的共同承认,可谓奉天承运。”

“在国境内国君可以调动国势来实现超凡的伟力,而以我大唐如今的国势,哪怕只是在国境内,陛下之伟力也可比肩大宗师,如在国都长安内恐怕唯有天人可定其生死。”

“可是天人从不逾矩。而在当世,宗师隐修,大宗师沉寂。可言天下之大,吾皇最高,是故天下英雄也当尽入吾皇彀中。”

“先帝感前朝选举人才之法,不足尽也。由此本朝弃前朝九品中正之推举人才之法,开以才举人之制,誓要举尽天下之才。”

“而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最重要的,也就是摆在你们面前的机会。”

“如果能通过县学的考核,你们就可以在其中学习到各家各家较为粗浅的学问,和各种技艺甚而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如果你们表现优异或许可以被直接推举到州学,如果你们能在三年内完成县学的肄业考核那么也可以去参加三年后的州学考核,接下来就是太学。”

“我们放眼想象,如果你们中有人在太学中表现良好,说不定可以代表朝廷与天下诸宗同辈的佼佼者在大朝会上试剑。”

“即便最终只止步于县学,也可凭借着此入于军伍或举为小吏。而州学肄业即可获封有品级的官职,太学肄业者最低可都是从正八品下的监察御史做起,品级虽低,却有着十二分的权力。”

“而如果你们在其中把握到了自己的道也有机会进入天下诸宗,学习更精深的道途。”

“当然才举之制主要由儒家学宫负责,其余各家多为监察之责,你们进入儒家的可能性也最大。而儒家也是与国体联系最深的天下大宗,其次法家、农家、医家…不一而足。”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可以先与父母商量此事,等明天我会告诉你们县学会具体考核什么。”

“其实无外乎经籍的问解与体魄意志上的考核,你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到长安的路很远,但对你们来说这或许是最近的一条路。”

他平和的注视着自己学生们,看着他们好像就看到了日出时的朝阳,只是在这平和的目光中对李太平好像倾注了更深远的一些东西。

当学生们都走了后,他负手站在自己的小院里,看着天上漂浮的流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轻轻地吟诵起来。

玉楼春

曾见斜阳归晚照,一见倾城误此道。

熹光映月露初明,春水渌波花更好。

故园放歌归客闹,阑干拍遍游人笑。

不见长安万里路,浮生唯宜樽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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