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心事当拏云(1 / 2)
少年们木然地往外走去,感受着内心跳跃着的风暴。
他们已从骤然惊闻之中脱离出来,但是胸中的波涛平息后是无尽的虚浮与无力之感。
已识天地大,却不知何为去路。如此他们好像刚被人从水中拉出来将被溺死的野狗,连呼吸竟都成为了负担。
这一刻他们曾经内心的壮阔反倒成为了他们的可笑和孱弱的证明。
原来连做梦都梦不到真实世界的模样啊。
在这一片沉默的气氛之中,齐元辰突然一回头看向自己相顾相识多年的好友们说道。
“我要去长安,我要去大朝会,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届时当为真龙出水,风云天下闻。”
这时齐伯都也回过神来了,不屑的说道。
“你要是能去大朝会,我就能当上辅国大将军。”
“还辅国大将军,你怎么不说你要当骠骑大将军呢?“齐元辰反唇相讥道。”
当就当,老子就要当当骠骑大将军让你小子好好瞧瞧。”
“好,我等着你当上骠骑将军那一天。”
齐元辰笑着说。
而这时场间的气氛也,也开朗起来,没有那么压抑了。
齐元朗说道“我就算了,我只要能入县学安安稳稳的通过肄业考核,到时候就在城里谋个差使。”
“再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然后再把双亲都接到城里享福就好了。”
这时其他少年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谈起自己的梦想,有的心志冲天,有的则满足于小惠,有的确下悲观结论自己大概连县学都考不进去了,一辈子估计就只能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山村里虚度此一生了。
而今天一向好嘴多舌,跳脱的性格李太平却反常的没有吭声。
他紧锁的剑眉下,如星海一样幽邃的眸子里不知道在看向何方。
“柱子你将来想干什么,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行伍间冲杀吧,咱们俩上阵亲兄弟。”
齐伯都说道。
“虎子,你在捣什么乱,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只长四肢肌肉不长脑子。”
“你让他好好想想,这种人生大事是脑子一热。就说出来的吗?”
“柱子,这种事不着急,你回家跟婶娘和叔叔他们好好谈谈。“齐元辰责怪齐伯都道。
“那小鱼你不是,也是脑子一热就说出口了吗?”
“谁说我是脑子一热,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呀。”
“你怎么知道我是脑子热说的,我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齐元辰斜睨着道。
“那子非虎安知虎之乐,又安知虎不知鱼之乐?。”
眼看着他们要无休止地吵了起来李太平赶忙回过神来劝止他们。
“小鱼哥,虎子哥你们不要再吵了,这件事我也没什么主意,我想先回家问过我阿娘,阿爹的意愿。”
“这样也好,今天大家估计都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情了,那我们就都先回家问问父母亲的意愿吧。”
齐元辰笑着说道。
少年们结着伴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这一次他们内心多了许多沉重的心事,便显得沉寂起来。
道旁的树影摩挲过他们的肩膀,好像要为他们减去一份负担。
他们的内心被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不断的的生根发芽,或许有一天能破土而出见一见这大好天日。
噫吁嚱,少年心事不少年。
推开木门,与迎上来的老黄狗玩闹一番后。李太平坐在院中的木椅上,思绪却已飘散如烟。
这个时候母亲和祖母应该还在田里劳作,夏收将至,而人不息。
父亲也在村东头的木匠作坊内制作新的农器家具了——那里的树木茂盛取材容易。
不过农忙时当然还是以农事为主。总不能指望两个妇人犁田耕作。
农事不那么忙时,便去制些木头器具售卖,以贴补家用。而家中的一应木器都是李明河自己做的。
李太平的父亲李明河,没有继承他父亲的郎中的老本行。反而从小一直喜欢刨木制器,成了这个小山村里唯一的木匠。
虽然木匠手艺不够精湛做工不够精美。但是胜在结实耐用,用料十足价格公道,故而也算有口皆碑。
没有人继承自己的一身医术,这也是李太平祖父李远道一直感到遗憾的地方。
所以一直寄希望于李太平能够传承自己的一身本领,而李太平恰好也对此很感兴趣。从小就跟着祖父学习一些医理,药理,医术,有时还会带他上山采药。
原本这个小地方是没有治病救人的先生的。而李远道来了以后就成了本地唯一的郎中。
虽然限于自身的医术,能治愈的病痛不多,但在这么个小地方也算够用了。
又加上李远道心肠热,医德好,对病人从来真实不虚,救治病人从不推诿。
碰到困难的人家,治病亦允赊账,虽说是赊账,但是还不还的,也从不挂在嘴边,记在心里,故而深受里人尊重。
如此看来此父子两人,也算是一脉相承。
只是前年李远道在山中采药时,不幸遇到发狂的野猪,被冲撞夭亡,令人扼腕。
实在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
当时骤闻如此噩耗,村中之人老少咸来吊唁,皆如丧考妣,声泪俱下,葬礼也算隆重,以感念其数十年之恩德。
日光飘忽而过,而心念未归。
在这一片清寂之中,月亮已先至中天。
此时日月并举,共悬于高天之上,是否能为这少年照得一份明路呢?
忽然外面远远的传来了说说笑笑的声音。穿过深掩的木门,穿过细密的竹篱,向四周浸延开来。
像是在谈论今年的收成一定很好,刨去地租,还能余下许多黍米。
夏收过后就让孩子他爹,带着自家养的桑蚕所织的丝布,除了留些制新衣,余下去城里再换些盐、钱,置买些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