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浪漫(第十三章)(2 / 2)

“这就太虚无缥缈了!”翟小刚说,“初心怎么判断?”

“感受!”朱希希说,“你的作品引发了什么感受,读者自有判断!”

“引发生理反应就是色情,对吧?”王洪亮说。

“引发抑郁轻生的感受,就是负能量!”张文凯说。

“这个,我是有切身体会的。”朱希希说,“我读《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那个时候就引发和加重了抑郁症。”

“那可是名著啊!”王洪亮说。

“我不否认它的文学性,”朱希希说,“但是,你能觉察到作者并不喜欢——人!”

“我们也不乏这样的作家!”张文凯说,“他们手里有一支阴阳笔!我们不能否认历史,但是反对用阴间滤镜过滤历史!把一个时代所有的阴暗面集中在一起,为敌人提供政治武器,其心可诛啊!”张文凯摇着头。

“跑题了,跑题了!”刘鸣沙说。

“就是的。”翟小刚说。

“说回剧本吧!”朱希希说,“你们看看网友的评价——韩剧看了想恋爱,国产看了想离婚!我们可不能照这个模子写啊!”

“其实吧!观众最想要什么?”王洪亮说,“观众最需要的其实是爽片!”

“不要低估观众的欣赏能力。”刘鸣沙说。

“观众需要的首先是普世价值!”朱希希说,“在此之上,再谈其他!”

“我写的短剧怎么样?”王洪亮问。

“还不错。”朱希希点点头,“不过,你太懂生活的真相,因而艺术性不足......”

朱希希最后一句话说得心不在焉,她瞟了瞟蔡珊——蔡珊整个上午一言不发,眼睛红肿得就像烂桃子。

一个上午的剧本讨论结束后,蔡珊被朱希希叫到了办公室,之后又抹着眼睛离开。

朱希希看着蔡珊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随即拨通了袁俪的电话。

“你替我开导开导她,”一番说明之后,朱希希对电话那头的袁俪说,“想不开了会出人命的。”

“有你这个现成的导师,还用得上我?”袁俪说。

“你忘了吧?我不仅单身,我还单亲呢!”朱希希说,“我有资格教导别人吗?”

“也是。”袁俪说,“没问题,交给我吧!”

下午一早,袁俪就出现在了朱希希的办公室。

“......还是多健身吧!腰细屁股圆了,就不用在乎前男友了。”袁俪对蔡珊说。

“那还有脸呢?”蔡珊说。

“脸也好办,有纪律的生活,人就不显丑了。”朱希希说。

“从恋爱到婚姻,其实就是价值匹配!本质上就是交易,等价交换才会持久!”袁俪说,“家境、收入、身高、颜值、情绪价值,双方的要素差不多,但是权重不一样。男人的核心价值是养育价值,女人的核心价值是生育价值。你想想,他的养育价值高吗?”

“那三十五岁以后的女人生育价值是不是大打折扣?”蔡珊说。

袁俪像被噎住了一样,翻了翻眼睛。

“不也有丁克家庭吗?年龄阶段不同,核心价值也不一样。”朱希希说。

“郎才女貌,就是最朴素的婚恋观!”袁俪说,“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了!健身吧!脸蛋和身材,女人起码要占一样。”

“品德不需要考虑在内吗?”蔡珊问。

“品德难以量化,所以无法放到条件里面,只有当事人去取舍了。”袁俪说。

“那忠诚呢?”蔡珊继续问。

“忠诚的基因无法适应多变的环境,所以早就灭绝了!”袁俪表情夸张,“没有人是绝对忠诚的;所谓忠诚的人,只是面对的诱惑不够大,或者自己的资本不足够。”袁俪说,“现代医学才100多年,过去几十万年我们都是通过外貌判断健康:皮肤白皙有光泽,那么应该没有传染病;男人有钱身体壮,打架打官司容易胜出且死亡率低,应该能抚养孩子长大。”

朱希希忍不住笑起来,“你故意的吧!别吓着这孩子。”

“那,爱情到底是什么?”蔡珊又问。

“爱情就是当我们遇见一个优秀的、能共同抚养孩子的异性,由基因做出的一瞬间的判断!”袁俪显得兴致勃勃,“再美好的爱情也是有保鲜期的!”

“那,有灵魂伴侣这种东西吗?”蔡珊继续问。

“灵魂伴侣是错觉!就像你跟前任,以前你觉得他对你很好,跟你聊聊电影电视剧、聊聊个人爱好,多给你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你的大姨妈,你就觉得他是灵魂伴侣了。”袁俪把胳膊抱在胸前,“其实呢?还是情绪价值!本质上,灵魂伴侣就是遗传密码让我们做出能够最大限度传承DNA的决策判断。”

蔡珊的表情似乎说明,她越来越糊涂了,“那婚姻又是什么?”蔡珊问。

“婚姻首先是生活,”朱希希说,“然后才是我爱你,你爱我。”

吃过晚饭,朱希希照例去书房看书、写作,就在她想要早点回卧室休息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朱希希打开大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袁俪。

“我路过你这里就上来了。”袁俪说着,径直走向了餐厅,“心里烦得很,想喝酒。”

“大半夜的你喝什么酒!”朱希希看她精神不佳,“我给你煮洛神陈皮山楂汤。”她说。

“不用,别麻烦了!”袁俪说,“喝茶吧!”

朱希希拿了些绿豆糕、红豆饼作茶点,然后开始泡茶。

“云南紫鹃!”朱希希把茶则递给袁俪赏叶,“我可就这么二两,你尝尝!”

朱希希心中疑惑着,下午见袁俪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兴致勃勃地跟蔡珊大谈特谈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只一顿饭的功夫,她就判若两人,白天的神采全然不见,此时的袁俪带着深深的倦意和颓丧。

“和张恒吵架了?”朱希希问。

“没有。”袁俪说,“都见不到人,找谁吵?”

“他最近工作忙?”朱希希说着把一杯茶递到袁俪面前。

“忙!忙着不回家而已。”袁俪盯着手里的茶杯幽幽地说,“以前是不想生孩子,现在是想生怀不上。”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别太着急了!还年轻呢!”朱希希说。

“你不懂!”袁俪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感到恐慌了。总是半夜惊醒,心里空荡荡的......”

朱希希静静地听着。

“感觉自己就像海中的一根浮木,眼瞅着要四字打头了,时不时地看到那些养老院的新闻......”袁俪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不知道我们俩谁先走,剩下的那一个该怎么办?”

“还是不考虑试管吗?”朱希希问。

“我们俩都查不出毛病!再说我这工作,你也知道,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关键的时刻,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抱养呢?”朱希希问,“不知道能不能说道你心里去——都是人类的孩子,抚养一个孤儿也是在人世间积了功德了。再说了,这个年纪生孩子也不容易,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妈还让我抱养,说是生孩子辛苦,心疼我呢!”

“我是不排斥,主要是他。”袁俪说。

“他明确反对了吗?”朱希希问。

“没有,我们根本没有勇气讨论领养的事。”袁俪说。

“认真地谈一谈吧!回避也不能解决问题。”朱希希说,“说不定他比你还明理呢!他......”

“公司通知我明天一早去剧组!”

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出现,把朱希希和袁俪吓了一跳,两人同时向客厅望去,袁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眼前的程青穿着睡衣,捧着手机,挂着头戴式耳机,站在客厅同样惊讶地看着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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