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长亭夜话（2 / 2）

只是这种疑惑大都是从故事之中得来，到底真实的妖物是不是这样，顾安所见不多也不得而知。

“小相公似乎并不惊讶？”

见顾安淡然，那老者微微一愣，问道。

“老先生何必明知故问？你既与秋月相识，我自当猜到一二。”

“相公聪慧。”点了点头，那老者微笑道，“只是小老儿心中倒有一事不得其解，还请相公指教。”

“老先生年余五百，饱经世事。我本一介凡人，浅见寡识，老先生又何必问我？”

沉吟了一下，顾安拒绝道。

若有仙途，他自是不愿甘做凡人。但地宫之中，他已早已见过所谓“妖物”手段。当下便再不想与这些东西有所交集，秋月之事自是无奈，但如若可能更不想深入其中。

老者微微一笑，恍若未闻。

“小老儿得道以前，不知天命，只觉成王败寇便是天命。每每屠戮生灵不觉愧惭，反觉胸中畅快志得意满。后娶妻生子，便是连孩子也学得我一身恶习。”

心中长叹，那老者说得痛快，顾安却无处可避。

“年纪稍大便跋扈骄纵，便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那时我尚且年轻，子女稍有忤逆我便顺手杀了了事。甚么妻妾子女，在我眼中如同草芥。这方世界何其广袤，我纵是从南到北昼夜不停地杀，想来也永远杀不完。”

自嘲一笑，也不知是不是顾安看错了，那老者眼中却又似有自满闪过。

“于是我连生了一百多个子女，又将他们一一杀了。如今想来，却也不觉可惜。天道自有定数，我那时若不如此，又何来今日的我呢？”

顾安无言，既无从判断老者话中有几分真假，又无力改变什么。当下便只当听一个故事罢了。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这般行径天上那帮高高在上的神仙自然是不会管的，但地上的亲人、大妖却不肯饶我。没过十几年安生日子，便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心中一动，顾安微微抬眼，见面前老者神情渐渐漠然不由得信了半分。十几年生一百多个孩子，这种经历想来若不是亲身经历，怕也很难编出来。

一年十个，不少。但若细细想来，也不算多。不说鱼虾昆虫这种一次几十上百的，便是老鼠、兔子也能做到。更何况还有妾室，理论上哪怕是人也不是不可能。

“餐风饮露的滋味自然不好受，起初几年我心中尚有余恨，时有报复。后来道行渐深，反倒是能静下心来感悟天地。时有思虑，若是换成自己，也定要杀自己一个人仰马翻。”

老者说到这里，又是自嘲一笑。

“心中没那么恨了，反而又能安心修行。后来小有所成，便化形为人，入了世间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樵夫。又娶妻生子，虽日子过的远不如以前顺遂，倒也安心。后来再有三个女儿，我便悉心教导，总算不枉为入世一场。如此过了二三十年，妻子因病去世，我便又带着三个女儿进了山中教她们修炼。”

“初时一切顺遂，只是旧时仇家亡我之心不死。不知从何处得来我的消息，竟寻到洞中。一番死斗，我侥幸带着三女逃出生天又过起了流浪的生活，只是从前我一人尚且苟且偷生，如今带着女儿便愈发艰难。”

眼神一凝，那老者望着顾安轻声道：“便是在此时，我识得了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