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曾经与现在(2 / 2)

“一些隐世的宗门走到了明处,而苟活的一部分人也获得了些玄妙的能力。人类处境式微又起,最终在我们七个的领导下,勉强取得了惨烈的胜利。”

“一个,我们以为的胜利。”

“万事只怕一句可是,本以为已经在蓝星上消失的妖再次出现。呵,只隔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胡扎挤出一丝苦笑,眉眼微垂。

“我们七个,还有仅剩不到三十万的人类甚至都没来得及恢复多少元气,便又一次踏上了慌张的征途。”

“幸运的是,在我亲手杀掉了一只妖王之后,便叫我发现了它们刻意匿起的兽眼。”

“不幸的是,我毁不掉它。”

“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尤其是在明显能感受到灵气日渐稀薄后,冷静地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不过,生活总是要继续。许是被我杀怕了,它们学会了蛰伏;也可能是灵气的枯竭,让它们的生长也被制约。虽然仍有异兽不断地出现在任意角落,可妖的踪迹实打实地少了。”

“人类凭着横贯在脊梁里的坚毅,终于可以再次走在阳光下,向这颗换了模样的星球再次宣布自己的主权......”

说到这,胡扎沉默良久。

“然后呢?”张林合格地充当起良好听众,他颤着声音问道。

“然后?然后我便被分成了六块,几经辗转,最后进了你的脑袋。”

胡扎眼中含笑,两片薄唇挑出一道靓丽的弧线。

可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却只骇的张林腿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半天没能爬起身来。

“哎呀,人老了果然就是嘴就会碎些。怎么就扯了这么多闲篇。”

胡扎笑的极为轻松,他拨了拨自己额上三七分开,风吹不动的整齐刘海。

“我能感觉得到,此方天地的灵气又在生长了,虽然与我们那时相比就像泪滴与海般的差距,但终究还是在涨的。”

“加快步伐吧,小东西。”

声音仍在风里打转,可胡扎却已经化进风中,随着寒流消失不见了。

张林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这个平日喜怒无常,言语轻佻的男人虽然只是看似不经意地为他撕开了历史的一角,可当那些寻常的文字组成成段的话语时却充斥着难言的伟力。

张林不知哪来的直觉,他确信胡扎所言句句皆真。

但依那男人的古怪性格,话里一定还藏了不少东西。

张林捧起地上的雪,使劲地揉了揉自己僵硬的面颊,才在前方已然回返地方汀兰关心的问候下重站起身,向前奔了几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照胡扎的话讲,此时的他不过是一只小耗子,一个小东西,哪里能与人类兴亡这般宏大的时代叙事扯上半点关联。

先求活,再求己。

等了他一阵,却终于没按下心中关切的方汀兰看着朝自己快步跑着地张林,终于撂下了心口悬着的一丝担忧。

只是看着少年强作地笑脸,她也不好再具体问些什么,待他离自己仅有一米距离之后,轻舒浊气,继续前行。

过了这一茬,二人往山下走,准备回方才的火堆处。这一路上却又仿若上山那般情境,方汀兰在前面走,张林在后面缀着。两人心头各有思虑,却不知如何言起,最终只剩满路的沉默。

过了林子,看到横陈地上的几具尸体,张林看着眼前停下脚步,肩头微微抖起的方汀兰,脚上动作快了几步。他看了看还未烧透地火堆,又添了些一旁先前便找好的树枝与松果,然后一边转身向林子里走去,一边大声说道。

“我去抓几只地鼠,你在这等我,可别乱跑。”

也没等回应,张林便一头钻进了幽林。

等他拎着两只肥大地鼠回来时,却看到少女正费力的拽着秦升那具破如麻袋般的尸体,而他眼前火堆不远处,之前地上散乱的尸体也都规整的排成了一排。

他将地鼠摔到地上,奔了两步凑到气喘吁吁停下歇息的少女身前,将她手中死死攥着的秦升身上那件大氅的高领接了过来。

张林没像她这般费力,身子一矮接一拧,便将比他真切地大了几号的尸体扛上肩头,就像先前扛着方汀兰那般,步伐稳健。

看着一言不发便将手头的秦升抢走,而后又颇为粗鲁的将其扛起转向那片沉尸地的张林,方汀兰拿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也顺带着拭去眼角的水滴。

待她走过来的时候,张林已经将秦升也摆成一般整齐,转而坐到火堆边上开始处理手上的灰地鼠了。

“歇会吧,从这边到你家估计要走上几个小时。等会先填填肚子,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张林没听到女子的回应,他将视线从手中串好的鼠肉上挪开,却看到方汀兰已经坐到了他边上。

“谢谢。”

张林的手抬到了她微微垂下的脑袋上停了片刻,似乎是觉察到了不妥,自然地在空中又晃了晃。

“不打紧。”

“我先前便给家父发了求救讯息,估计再过几个小时,他派来的救援队伍应该就到了。”

“嗯,好。先等着,先吃饭。”

看着已将眼睛转到了火堆之上,熟练地翻烤着地鼠的瘦削面容,方汀兰似乎觉得有些冷,她紧了紧身上颜色众多,唯独显不出曾经华贵雪白的狐裘,屁股往火堆处挪了挪。嘴里挤出了如蚊子嗡嗡般细小的声音。

“谢谢。”

张林似乎没有听到,他只是专心地应对着上冒青烟,下滴黄油的烤地鼠,屁股却也不经意地往边上挪了挪,将火势大的温暖地方让了些出来。

一时间,除了火柴燃烧的噼啪声与油水滴落的滋啦声,越靠越近的两人间却再没生出其他声响。

天总有亮的时候,鼠肉也一样,总该要被烤熟。

方汀兰接过串在树枝上,被张林小心翼翼递过来的金黄地鼠,看着眼前一边擦汗一边抓起生冷地那只灰地鼠就要往嘴里送的张林正要推脱。

便听到耳边响起了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叫。

“找到小姐了!”

火堆边的两人齐齐望去,一个身上斜跨枪带,将自己裹进黑色毛皮里宛若人熊一般的壮硕男子正大声叫着,手还在空中不停的挥动。

没一会,更多的人还有几只硕大的长毛驮兽也出现在这男人的身后,其中两只驮兽身后还拴着两辆风格粗犷地厢车,一个身着斑斓虎皮的身影从一辆厢车中走了下来。

见了此景,方汀兰放下了手中的地鼠,飞奔而去,如乳鸽投林一般撞进了那穿着虎皮大衣的银发男子的怀里。

“爹。”

听着怀中女儿如同压在喉咙深处般沉抑地呼声,男人方正的脸颊贴在她的头顶,贯穿了右眼上下的那道颇为狰狞的刀疤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爹来晚了,不哭,兰儿不哭。”

方汀兰抬起头,给泪水冲刷成花脸的她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耳边其父方池威严地喝声。

“把那个小子,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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