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大宋使节(2 / 2)

宫使声音刚落,西夏王便抬头凝视着殿门,站立的文武官员不约而同的转头回视殿门方向。

从宫殿外部看,西夏王宫的形状总体上是仿照汉式,在色彩搭配上又有浓郁的羌、藏神韵。西夏王宫建在一个大型夯土堆上,突兀高耸,殿门南有三层阶梯,中间有三个平台作为衔接。从上往下看,只见平台不见阶梯,直接通往平地,那是一个大型广场。广场中央,只见一个身着大宋官服者,气度不凡,他就是宋使富枢密。富枢密阔步而行,穿越大型广场,昂首走上阶梯。从下往上看,只见阶梯不见平台。阶梯两旁,五步一岗的卫士面对面持械而立,戒备森严。

富枢密旁若无人,阔步前进,走过最後一个平台,随即接近殿门。富枢密稍加停顿,再次挺胸,深吸了一口气,然後抬头吐气,稍稍顾盼了一下殿门左右的两名侍卫,步入大殿。

正大殿内,西夏王端坐在宝座上,略微低眉,然後抬眼,冷冷的看着逐渐接近的富枢密。

富枢密停步,拱手道:“大夏国王,别来无恙!”

西夏王笑道:“富大人别来无恙!弹指一挥间,七年就过去了!”

富枢密稍稍停顿,端详了一眼西夏王,脸型方中带圆,目光炯炯,鼻梁高耸。一呼一吸之中呈现出一种刚毅不可侵犯。

西夏王也在端详着富枢密,眨巴着眼,心里似乎在算计什么。

富枢密打破了沉默,笑道:“只是当时已惘然!且距离夏王过远,不能详见夏王音容笑貌。”

大殿内的部分西夏文武官员窃笑。

西夏王笑道:“今天总算看清了?只是寡人亦非四目两口,不过是鼻梁略高于汉家天子罢了。”

大殿内西夏官员大笑。

富枢密收起笑容,正色道:“早闻夏王文韬武略,今日得见,果不其然。但夏王适才所言似乎不妥,藩国之王,岂可与大宋天子进行比较?”

西夏王笑道:“寡人诚是藩国之王,但富大人此次长途跋涉,似乎并非为讨论正统观念而来。”

富枢密道:“既然如此,那言归正传。此次战事原系夏人开边衅而引起,而其背後之主因,正是夏王帝号之争。因此之故,正统观念似难回避。”

西夏王略微低头,未作言语。

富枢密续道:“大宋天子无意追溯银、夏、绥、宥四州故事,然化外之王何苦介意一帝号?倘若夏州节度使、银州观察使在世,岂不怨当今夏王不孝?”

西夏王抬头笑道:“宋州节度使可受周禅,夏州节度使、银州观察使之後人为何不能自立为帝?再者,银、夏、绥、宥四州本我党项人百战所得,又为何不能独立为一国?”

富枢密转脸向右侧前方,冷笑一声,道:“两者似不可同日而语。周缘起于梁,梁受禅于唐;而夏州节度使、银州观察使既受唐之册封,又受宋之官号,与大宋之关系岂可与唐、梁乃至周、宋相提并论?自立一说,恐无依据。若论割据,则古已有之,即不能纳土归降,但上表称臣耳。夏之于宋,夏王先祖早有定论,彼此关系,譬如南越之于汉、东吴之于魏耳。至于银、夏、绥、宥四州夏王世守,大宋自始无异议。”

此时,富枢密前後左右的西夏文武官员面色僵硬,相互对视。宝座上的西夏王则低头不语。

西夏王宫的正大殿内,出现了短时的沉默。

稍许,富枢密环顾了一下四周,打破了沉默,面向西夏王道:“再者,敌对双方交战,军人奉命行事而已;打仗难免伤亡,各自抚恤便是。战後,唯期待双方友好协商,达成停战。然堂堂大夏,为何扣留俘虏?此事既有悖人之常情,亦不合国家间惯例。”

西夏王冷笑一声,道:“世上未必有甚多之为何,那寡人亦不要被你方俘虏之党项军人民人便是。”

副枢密也冷笑一声,道:“即便考察实际,被俘军人故然可补充夏国男丁之不足,然夏王不知我大宋之富庶?大宋天子稍开金口,夏国所得便能抵上这数千被俘军人十年劳动所创造之价值,夏王之算学尚不及大宋学龄小儿否?”

西夏王一时怒上心头,竟至语塞。

大殿内文武官员面面相觑,有人窃窃私语。富枢密旁若无人,昂首挺胸,望向右前方,不再看西夏王。

稍许,西夏王抬头,轻吐出一口气,目视右上方之屋宇空间,道:“宋之富庶,本王久有耳闻;岁输增加,大夏自可与大宋各守边界;广开边市,去除帝号亦非不能商议。然就事论事,此次战事不可归责于其中任何之一方。宋军固然战败,夏军损失亦重。能达成一致者,是双方伤亡官兵抚恤问题。各自抚恤,既可方便外交对接,又可减少非必要开支,对此寡人亦无异议。所不能达成一致者,乃战俘去留问题。此次宋军战俘若被索还,那么先前战事双方所掠之官军民户又当作何处理?为防战事再起,不仅此次战俘不能归还,往後若有边人逃亡,边军亦毋得袭逐,此乃确保宋夏永世相和之良策。关于此类问题,七年前,寡人做太子时已表明态度,富大人似乎不必多言。”言毕,将生冷孤傲的表情直接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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