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看天气的人(2 / 2)

李忆接过钱心想:明天还是不要下雨的好。

她对李清文的感情矛盾,既讨厌又心疼。

李月店里面的信很多,李忆假期里同样写了不少,没信封本子后的白纸撕下自己画点图案折好,报完名搬了新寝室,熟悉的人只有一个高一原班的温谣。李忆怕大家起哄多想,都是躲在厕所里看信,多是些生活琐碎。李月买了房子自己装修省三万块钱,李忆看过两回,装修风格和小镇完全不一样,心中暗下目标,以后一定要攒钱,在县城里买属于自己的房子。

“老头最近干什么?”李忆捏着杨德敏肩膀问。“跟你幺舅公一齐出竹子开山价来摊,原本国有林说划一片跟你老头出,他一个人不敢下伙,吃不下。”

“料块怎么卖,山价怎算。”挑那么多年料块,李忆从来没有问过卖价,杨德敏细细说来:“要是国有林就开两百山价,一吨460开了车钱路钱得400,除了山价得200,单看起来一天也算可以。

“砍你三爷幺爷他们不计较就开一百山价,你外婆最近脚杆胸口痛不舒服,喊你爸爸砍完和你二孃一人出一半,你外婆说只收50太少了,还是要开80跟你外婆才恰当。”

一天听起来少都还有两百块钱,可一吨要挑两千斤走二十多趟来回,要砍要剃拦断打捆又修路要下山过田……很磨累……李忆心中心疼父母太磨苦。

杨德敏同李忆话闲:“你姐姐生意越来越好,我每天来店里面十一点都没的就开始忙,脚不落地。好多人喊开分店她没人手,喊我跟你老头来合开,摊平账,你老头不干。”李忆觉得可行,李清文因为第一次的失败就不大乐意干,杨德敏估摸着不慌,李月怀二胎预产期和坐月子时要喊李清文下来打两个月帮着,看看干的住不?到时候再计划。

李月去租房子的地方午休,怀孕就容易困倦,店里面活多,颜望娣就一句话带黎浩然都累够干了,脚也疼,话里话外都不想在店里面搭把手。平日里颜望娣跟着亲姐妹一轮周玩,群里欢快消息就没消停过,到她家全打地铺说孩子怕热黎强又在杨德敏手里借钱买了台千多的空调。屋里吃食柴米油盐都是李月提回去,颜望娣不操持生活,上有二老都是李月老口子管着,在门市上不管多忙都不搭手收碗,自端了板凳在桂花树下乘凉。

“快,李忆我买了冰糕就走这一截都要化了。”李月打着太阳伞,只一支冰糕,杨德敏风湿不吃凉东西。李月拉风扇的线,四点的闹钟响起,李月理整菜,李忆收拾外面桌椅板凳,摘葱剪辣椒筒豆腐皮,未防止搞不赢,李月提前把横销的菜抓好几份,快五点过黎强满脸灰泙泙来,连水都来不及喝在厕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忙活。李忆在每一张桌子摆上消毒碗,佐料桌打满辣椒没放葱怕算空白蓜,背上书包寻杨德敏要了四块钱零钱坐公交车:“我走了,拜拜。”屋里面大家都说着拜拜。

李忆出门上面几户门市在装修,街从鸟不拉屎到路灯明亮金桂飘香,李忆没有去站点,一个人在阴天走往学校。从店到校区的距离是一个多小时,路上的时间都是自己,走路时间不用想什么。

“李忆。”到门口甘甜父亲正好开车送她碰见,她惊讶:“你是走过来的吗?好厉害?我觉得好有意义,像徒步。”她第一回听见这种词汇,主动邀请甘甜:“回家你着急我们都可以一路啊,就是你不要嫌懒得。”甘甜欣然同意,拿起MP3听英语听力,不是歌里忆问过,甘甜时时刻刻都在学习和请教老师不懂之处,从不松懈一刻。李忆的早是习惯,她知道自己远远不如甘甜努力。

教室门窗紧闭,老师讲课嘴里冒出冷气,关切交代:“今天这种冷法高山上肯定在下雪,下雪不冷化雪冷,明后天大家多穿点别感冒了。”望着一连几日不断的雨,李忆抠手背实在坐立难安,一下课就跑去接热水,水的温度传递在掌心暖和很多,不多时冷些喝掉,跑厕所频率多些。一下课又是抢饭,李忆一向计划经济,哪怕手里面有钱潜意识都认为不该用,告诉温谣忙着回去接水洗头发。黄鑫喊住李忆:“忆姐,不吃饭啊?在减肥?”

“不是,我钱花得差不多了,我要熬起明天回家用,哈哈哈。”李忆尬笑,黄鑫一怔,他晓得李忆为了钱太节约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意让钱数变少:“走,我请你吃小炒。”李忆连摆手,黄鑫再喊推辞显得巧子干,他女朋友也都打过照面,幸而还有他其他同学,若是只有叶晴,她打死也不会答应。全程李忆只顾吃饭,比众人先吃完李忆说有回去洗头发,本来头发油的看不过去,就先回去一步,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李忆赶快打开水龙头接的都是凉水,触碰头发冷的一哆嗦。

周五还是雨,客车为方便学生都等着校门口接,李忆约好梁羽杨一路,两个镇是一条线路。李清文早上煮面的锅碗在水槽,黎香云轮住在李清军家,沙发头臭袜子泥巴裤一堆,丢进洗衣机启动不起,李忆拍侧身想:“该不会烂了?”鼓捣半天,确定就是坏了,李忆只好洗脚盆放水洗,清完李洋回来,一人逮一端反拧水分。李洋拿了电饭煲煮饭,翻看冰箱菜都不新鲜,叶子黄了一半,拉开极冻拿肉来冷:“老头肯定都是在舅公舅婆或者廖三龚二那里膘饭。”

笋子今年收价高,李清文在竹林寻荣竹挖,锄头勾破皮李清文自言:“拐了,弄乖一个。”待取起,在手里面端详补救方法。泥水到膝盖以上,李清文躲在崖壁里砍掉毛根背得轻巧些,三两以下的笋全都剥掉黄金笋壳,李清文捡片壳柴刀宰规整,拿小竹笋签插在笋破处,李清文点头,补笋补的天衣无缝。

李洋在楼下菜地里摘了蒜苗,上楼梯有猫叫声,他身体趴着逗猫出来:“喵嗷。”它一点点走出来,先亮出发光的眼睛,瘦骨嶙峋脱毛的身躯,它叫一声看清李洋的脸没叫,顿一会儿连叫起来,在他腿边绕圈,头蹭李洋的裤管。李洋抱起它肚皮:“你是大黄,是大黄。”欢呼喊着上楼:“二姐,是大黄,大黄没有死,大黄回来了。”李忆一手油抱起大黄,它急不可待的跳下来,里里外外的找了圈,喵叫打转,李忆电饭煲舀饭给它吃完。

李忆回厨房菜板上李忆切肉片,李清文扶门踩脱胶鞋:“正好,李洋把门面屋剥好的笋子全拿上来,猪肉片汤喝着鲜。”大黄对李清文直叫,他也是欢喜低腰,两手箍着大黄前爪:“还以你死了。”大黄喵叫,一直喵叫。李洋去提了一袋:“都要煮吗?”李清文骂李洋贪心:“你一顿吃的到?”遂拿刮刀削了削,切片煮在肉汤里,李清文拿耳锅烧水:“李二毛,把脚笋切两半边,水涨了就渌一遍。”

“嗯。”李忆嗯声,边吃饭边看顾水,涨了就先关电,笋切完渌滤在筲箕里滴水。水滴不下来拿白布兜着,看电视向火就放一旁烤,干货冬笋有个好听名字——玉兰片,可放好久。杨德敏打电话问李清文今天挖到多少,李清文包不住话:“我们队我挖得最多,三母幺母两个人加起来才我弄多,哈哈哈,有40来斤,还没卖,不晓得今天啥子价钱,多半跟昨天悬差不大六块左右。”

大黄一直在叫,李清文不耐烦:“还叫还叫。”他开房间门,大黄迫不及待溜进去看了一圈,一张失望的猫脸,趁大家不注意跑出去。李洋去追没追上,李清文从屋里出来:“你追的上个屁。”

煮了碗肉,从楼下门面拿了香烛钱纸,酒杯倒点酒放上筷子:“李二毛李洋毛,快来叫饭,今天你公生……”

李忆最里面喊叫词,心里面想:“大黄不知道公已经死了,它还在等公回来。”

夜里十点过李清佳上门,李清文和她讲了今天李世明过生日,从屋里拿出一个厚厚包交她手上:“二姐也晓得我干苦,没利息还是本金还你,你点数我们就清账了。”李清佳坐了会儿,也不点钱,问两姐弟成绩让好好读书,第二天活路多,许杰喝醉了啥子不干,李亮都泼烦许杰想不帮了,想学李月独门独户没本钱,熊二又说他逼还催婚,没办法还是将就待屋头估计结婚了也干不了多长远。李清文今日走起来比往日高:“还不睡觉,明天又起不来。”在茶几上拿出手机给杨德敏打过去:“我跟你说,今天李二过来……”

李忆关门,透过门缝,李清文今日的腰板挺直,背不驼,比平日站立高一寸。

对于李清文这个父亲是矛盾。有时恨铁不成钢,四五十的人我行我素不焦愁,有时候莫名心疼他,说不上来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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