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捱病(1 / 2)

世间有一种病叫捱病,不是癌症的癌,是难捱的捱。有时下雨天不是一种休息,是另外一种折磨。

机械化代替人工,明二孃厂里面进了新机器打筷子速度更快,质量更好,不对外收散户的筷子。李忆先跟着李清文打筷子,明二孃办的厂放出消息有货无市,正好李清佳想去广东照顾女儿月子,让李忆帮忙搭把手打杂,外加请了李清玉,许杰才搞得赢。李忆干了二十来天,都是些杂活,许杰教李忆理鸡杂。先将肝子取下来,苦胆忆掐了,李忆掐破好多回,先拿菜刀削后才熟悉,裹着郡肝鸡肠上的鸡油理下洗干净放盆里,郡肝拿刀划开一刀扯掉里面的壳,也可以留起来晒干捱碎治疗结石。余下清理鸡肠里的屎,李清佳把筷子劈两半,一遍瘪可以挑破鸡肠让鸡屎跑出来,清洗干净最后放盐再洗一道清一道。干了几天李忆初嫌弃后也就习惯了。

李洋拿了个电话给她玩,是李清华跑车捡到没用,给李清文用不上手,杨德敏想着李忆上高中,就给她用。申请了社交软件,在同学录上翻出消息一一添加,新奇的一晚睡不着,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得了通知书,按要求要提前去学校交什么资料,李清佳让许杰给了七百块钱结清账户,李忆坐上客车来县城,到车站发消息黎强来接他。三中是新校区坐公交车去,一切都是崭新的让人东侧西望,离开学还有段日子,李月让她别回去,正好要人手帮忙打理装修。李月生了孩子,取名叫黎浩然,多了一个小宝贝花销自然就更大了,再三合计卯着胆子和黎强在县城开了店,赌一把万一亏了两口子去打工还债,李忆和一个黎香云姊妹的老表帮李月装修。老表万勇是黎强的同学,耍得要好,毕业就在县城还没找到行业干,租房也是合租的三室一厅,每月850分摊点划算些。

街是新开放区域,连路灯都没有,新栽的桂花树叶子稀疏,一千八租的近六十平毛坯房什么东西都要自己置办。去时离选好开张的时间就一个周,一屋子的东西左堆来又移右边,隔了间小厨房,一个小包厢堆东西。黎强拿砖砌灶台,得空去二手家具淘便宜货,李月带着李忆去广告公司打菜单。说是新店,怕没生意或者客人挑剔,什么炒菜凉拌菜汤菜干锅鸡鸭,蹄花养生汤都打了遍,玻璃上的广告老板贴要钱,为了省钱都是自己干。李月一会儿又喊:“李忆,来跟我看看贴正齐不?”

夜里,万勇和黎强刷地漆,味太冲受不了,刷一会儿跑出去透气,万勇说:“强哥儿,一会儿吃饭要多加两块钱的哨子犒劳我。”李月大笑:“老表,不消说都要犒劳你,帮了我们大忙。”

熬了几天夜晚里里外外着手,颜望睇抱着孩子下来,一家亲戚准备捧没地方住铺席子打地铺睡沙发。开张那天买了许多花篮摆门口,隔壁卖鱼竿的司二哥还端了几道菜过去,余下的日子还有有司二哥客人多,帮忙消材料赚十块八块炒饭,总比不开张菜烂了来得好。李忆帮忙看店半月到开学,黎强觉的切配菜佐料多,又怕备多了没人才准备请一个人。彼时杨德敏愈发大病小痛,挑料块赶不上其他人,李月觉得可行,遂打电话跟杨德敏商量,每个月开千八百块钱,不多也比挑脚靶强。

天炎热先将寝室其他五人认熟悉,加了联系方式去班上,一看门上贴的名单:甘甜,好好听的名字,还有……谢家逸。谢家逸正好走来:“忆姐,缘分呐。”李忆正挽着谢丽华的手腕:“是啊,太巧了,哦,刚刚碰见鑫哥他跟杨林读隔壁班都近。”末了走进去,各自找了位置坐下,高一的班主任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由心理老师担任,一个三十左右的女老师,姓氏少见叫冉淳。点名间李忆记了些名字,也对号入座看见了甘甜,身高在女生中算是一个班里面凤毛麟角的存在,双眼皮大眼睛,眉毛浓唇小鼻梁中等,脸型偏国字些,下巴偏苹果型有英气,说话声音很细柔。

太阳什么时候亮李忆清清楚楚,她总是第一个起床很快收拾,出寝室门也就三两不认识的校友。食堂里的饭菜承包给私人丰富美味,美中不足是对于李忆来讲,早餐太贵了点,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饼都是三块钱。郑韵洁倒是喜欢,饭后也要来一个,不多时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她小周末在家里面吃饭回来吐槽:“今天我大孃回来,好久没看到我说我身体长好了,什么长好了明明就是说我长胖了。”谢丽华点头应和:“对头,大人们说长好了,身体好什么的就是侧面说胖,只是说的委婉,哈哈哈。”这一点李忆赞同。

郑韵洁什么都好就是起床困难户,每天早上醒了还想睡回笼觉,慢吞吞拿出私藏的老人机放下载好的流行歌唤醒,洗漱也是不慌不忙。好几次约李忆早起去吃食堂的兰州拉面,硬是踩着关门点出门,漫长的队伍根本望不见头,只能买脆饼作罢。不是一个人都像李忆一样有时间观念,早起急性症状,李忆似乎只要是读书就不会迟,到了点潜意识就告诉自己该起床了,一会儿要迟到了,也不是每一次都会遇见何莎莎袁晚秋和她频率一致的人。约过几次后李忆就不约了,自己走自己的路,早上想省钱就不错,不要矫情古怪觉得难为情,也没人知道,总是第一个在教室开灯,困了就趴一会儿。

快周末李月就会打电话来,说黎强要回老家阔胡辣椒,喊她在下面守到,要是忙就搭把手才忙得过来。李忆说:“妈不是在啊?”李月说:“妈手使不是力气,干不到多少慢的很,你来蛮跟妈清碗这些都要稀豁点。”

李忆垂下脑袋,在李月租的房子里不敢贪睡懒觉,杨德敏一早跟我帮她生火火钳捏六个煤巴,从低下的洞里扇风燃起火星,炭味闻久了不舒服。杨德敏单腿搭横在条凳上半眯着眼:“李二毛,在箱子里面拿瓶饮料跟我喝,胸口闷的很。”李忆在红箱里拿出一瓶,开瓶器打开倒着不锈钢盆里,摁电磁炉热温些避免急到心肺,缓了好久吃了面吃将将好些。李月来杨德敏还靠着墙,单手扶着脑袋眉毛拧成两弯钩:“妈感冒了安。”杨德敏摇头:“周身没力气。”

李月栓上围腰收整活路:“去黄药师那里开点药来吃嘛,他那里吃的住伤风感冒,等黎强下来你星期二三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哪里出问题蛮还是缺什么元素要补。”

杨德敏鼻翼嗯声,出门李月拿了太阳伞撑开念叨:“个人遭不住安还不晓得将息,外面弄大太阳一会儿晒晕了蛮。”走两分钟出冷汗,身体冷头脑热晕闷闷,热浪扑面发丝展在颈窝痒难耐,杨德敏伸守挠了挠,怎么去怎么回来的记不得了,路途漫长身上像挑了百多斤的料块。

苦丁茶就药吃下去,杨德敏“唉”叹气重,倒不是埋怨疾病让身体承受的痛苦,只是单纯想将病痛似化成一团气,要吐一吐,吐出病气身体舒畅些。架子一角摸出一包头痛粉含嘴里,有人来立马坐起配菜切料,冗倦得很强打精神,双手发软,等过了忙的阶段,杨德敏自拿了钥匙和吃药的水回去。万文兵在沙发上,也是一身病倦来医院扎银针,他有癌症没做化疗,幸而当年有先见之明买了保险才负担小些。万勇去交房子款项不在家,万文兵出的首付,儿大自成家,他能相帮的就是先置办个房子出份力气。万文兵问候杨德敏,杨德敏三句一粗气,眼睛一会儿合上一会儿半眯大致说了症状,万文兵偏头:“李五他大姐姐不就是这种症状啊?”

万文兵同李清颖是一队,杨德敏之前听说过她身上不舒服多久没联系以好了,没细问睡了一会儿浑身软得筋痛,欲想不理像一团加一团气压在身上,血肉像摊黏在床上的软泥杨德敏摞动不了丁点被扯会,一阵阵的软劲痛不欲生。泪水从眼角划到耳窝,水转进去一阵刺啦嗡声,待坐起人清明些杨德敏手臂弯曲打直,腿抬起甩直打出一个劲,企图用灵醒打败软劲,不停在屋子里绕圈。

“唉……”这一次的叹息与前声不同,倒不是埋怨病痛带来的血肉痛苦,是病痛化成了重量和担子太过于痛苦,妄想吐轻巧心安些。

“呵……”杨德敏低头一声,病痛在人的一生当中是家常便饭。

杨德敏在县城医院查不出来究竟,吃了些药不管用去市医院医生看了,单手拿病单出门日已趖西,不是绝症也不能称之为伤风感冒,是风湿病。杨德敏跟李清颖打电话问她是不是也得了风湿病,有什么药吃了管的住,颜望娣将自己生产队有一个人也是这种症状,后面就好了还帮杨德敏拖人问是包什么药缓解,杨德敏也试过不起效,李月下两个门市药店的嬢嬢又讲要补,吃胶囊钙片花了不少钱,没什么作用当没吃。杨德敏激素吃多了连发水肿,一下点雨吹点风关节就痛或者软,吃了无数药在市里面开了几种缓解些,开一次一千八百块钱吃两个月,杨德敏试过少吃一顿,第二天受不住手腕肿起没力气,脑袋嗡嗡。药贵就贵点,只要还管用就得行。李月生意渐渐好,黎强体谅杨德敏早来生火煮饭,又杂七杂八都在干请人还请不到如此一应俱全,把工资涨到了两千三,到底要剩点钱供两姐弟读书。

中午一下课李忆和谢丽华跑回寝室,端回阳台上洗脸盆接满晒温的水,夏天李忆学隔壁寝室这样干,用后洗完再接一桶水来晒,下午可以洗澡。一温瓶的水五毛,接一桶会被刷掉两块或更多,到点开水房又挤,初来乍到没经验,接到后面都是不热。李忆散下头发,漱口杯舀水淋湿头发,挤洗发水搓下头皮屑和油污,洗后双手拧干多数水分,发丝粘成一团,两人站在阳台撩发在前弯腰,擦头帕往里甩绞发细水珠往上扬起干的快些。

梁羽杨抱着书在胸口:“今天政教处在门口守到,我还大摇大摆提着你们的饭,还好我机灵,差一点遭逮。”说着两袋搁在桌上。今年食堂不是私人承包,包子馒头的价钱李忆吃得起,要么中午换口味吃五块八块的饭菜,或者是抵食的面条,晚上就不吃;李忆不想孤零零在教室里被每一个人问:“李忆,不吃饭安。”回答起来怪尴尬,就干脆一天三顿吃包子馒头,将饭钱控制一天十块钱,甚至更少。李忆面对墙背对太阳晒头发,忧心忡忡想着晚上到底吃还是不,可是谢丽华的糯米饭好香,盘算了手里面的钱,算了干脆放肆一回。

“我觉得理科真的好难。”郑韵洁同夏春梅讨论,夏春梅说:“可是理科的学校多些,还好就业,班上好多人都选理科,我同桌都是。”夏春梅的同桌是谢家逸,梁羽杨问:“李忆,你要学文还是理?”

“文科。”李忆说,梁羽杨高兴:“终于有跟跟我一样选文科的了,要是又一个班最开心。”李忆说是,还一个寝室更好。

李忆偏头拿帕子揉头发,午休过后出门甘甜在她前面捧着书默念知识点记背。李忆小跑上前:“甘甜,你好认真哦。”甘甜客气回道:“就是还不够认真,这些知识点都还记不住。”正拐角走向教室,甘甜说:“等我洗一下手,糍粘粘的不舒服,天气太热了,我估计少都有37,8度。”

李忆点头,教室风扇不给力,摇晃得吱吱呀呀还慢,当没存在。甘甜抬开关没水流,李忆也抬:“不会吧,又停水。”甘甜无奈苦诉:“好烦,也不通知我们寝室都接水来存。”

连着两天水没来,校长打电话让消防队帮忙,开着车来水泵哗哗,几秒一桶,一间寝室盆桶杯物尽其用。汤睿把梁羽杨的水抬至楼下,李忆搭伙谢丽华抬,普遍心厚接得满当。“谢丽华,李忆,我来帮你们。”两人看人的功夫谢家逸已弯腰握上手柄大步流星。

随身后带来一股燥热的夏风。

两人道谢,谢家逸说:“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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