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从昨天到今天（2 / 2）
打春雷暴雨骤夹，雨落涨水蛾四散扑腾，李洋在屋里抓了许多只放在玻璃罐里，李清文摘了些三月瓜嫩叶要点菜豆花，二人今天不下山住街上第二日放背篼就去学校。李忆循着以前的时间点起床，杨德敏已经在灶钱炒剩菜豆花，香葱胡辣椒加里很下饭，李忆背上一周的米油下山，路很滑杵竹竿双腿打颤抖。李洋干脆卷起一截裤腿，出来小路走公路，泥地公路被来往的车压得稀烂，鞋子陷进去，直没脚踝，拔起变泥鞋，两人真后悔。寒洞里躲了会儿雨，到石壁月亮壁下，溪水暴涨冲出地面很高一截，公路冲垮出一个窝，根本下不了石桥。
慈竹耷拉叶子，李忆蹲下捡块大石头丢去一下子被冲走，还没到手足无措的地步一偏身杨德敏斗笠蓑衣就在后走来。
在无数个让人不安的天气里，杨德敏一言不发跟着路道后。
“过不到。”语气近乎是平静的，心同水一样被激荡，雨声太乱，杨德敏慌乱，还好今天撵得近。三人就站在月亮壁石桥上，杨德敏将斗笠帽沿抬起，大手拎起背系李忆得以直腰，杨德敏高大的像观音沟里的菩萨。
“不去学校了，我跟老师打电话。”杨德敏说，她走前两人走后跟着。
李清文指点江山吩咐要装什么样式，不经管一天到晚在杨德敏跟前念:“还是要跟他们一样砖贴起腰身，砖也要最好，饭厅差不多得了，客厅越大越好，厨房屋要满贴。”
“你去办交涉涩，只晓得在我面前念喊我干。”杨德敏没好气，这些年李清文从来拿不定主意，只会纸上谈兵。
贴砖请了方少军，他贴的严丝合缝平整，才搞了一点同李清文摆龙门阵，喝起酒来就干半上午，睡半下午回家再睡。杨德敏拍李清文背:“喊你不要喝了，我们最先装现在砖都没贴完，人家杨二后装点撵上我了。”
“老子晓得，慌求啥子，慢工出细活。”李清文信实方少军说不信再干了一轮周方少军吃酒回去，拽到沟沟里被石头刮伤了手臂做不了工。她媳妇赵雪莲凶的紧一点亏都不吃跑过来骂咧咧:“就是你李五惑到吃酒，天天都认不到南北。”李清文不在家，去选灯了。杨德敏站出来叉腰骂回去:“你还好意思说，天天来活路半点不干，酒钱都比干那点活路钱多，跩那天根本就没来我这喝酒，去前表娘哪里吃酒去了，男人都看不住。”
“胡求说。”赵雪莲臊得脸青一阵紫一趟，撩下一句赶回去问方少军好歹，估计要闹一阵。气不过杨德敏撂摊子回家，李清文回来，杨德敏阴阳怪气:“还喊方少军喝酒涩，昨天拽了那婆孃来码到吃要喊拿钱医病赔偿。”
杨德敏走进屋里:“李五，我是跟你办交办涉，要是倒霉整到人涩我是不会管你。”
“我晓得。”
“哈罢晓得。”
“晓得你还老是干，你是憨包啊。”
蹭得火大，提板凳在地上摔。
巴篼栓在腰上，李忆拿竹勾勾过杨梅的枝丫，杨舒从一边的树干过来将手里杨梅扔进巴篼。李洋和杨远逗黎天宇家的狗儿小黑，馋了逮矮处的枝丫解馋。谢过黎天宇家的杨梅，到刘红芳家玩了会儿，听见刘晓摆刘德珍家大女儿龚琳非要和袁家大毛谈婚论嫁，刘红芳头疼，她同龚家姻伯娘一直都不同意，偏偏龚琳死性子，下半年中秋要订婚了。
听了几句李忆也不明白，电视剧看多了不满刘红芳棒打鸳鸯。碗柜里拿白糖裹着杨梅一点都不酸，刘红芳找了个玻璃罐装半罐回去，一路上偷吃了些惦记给李世明和杨德敏留。
方才一进门小杌凳打到李忆的小腿，破了皮渗出血珠，两人被吓的大哭，摔破了怀里的玻璃罐，浓稠的杨梅酱汁打脏衣服，鲜红的杨梅滚滚沾灰，李清文一人打一掌不由纷说:“跟老子跪到。”
脸颊打通红，杨德敏跪在地上，李忆死犟打回去:“我又没错，就不跪，你还吓坏了我跟弟儿掏的杨梅。”李忆也是哇哇大哭，任凭李清文在灶房屋柴堆里抽出竹桠打起猪儿虫红肿都不跪。李清文跳脚:“仙人板板，还不跟老子跪。”
“爸爸不要打二姐了。”李洋求情，又劝告李忆:“二姐快跪下，爸爸就不打你了。”
一场闹剧在李世明回来才收场，李忆帮李洋擦眼泪:“弟儿不要哭。”
“痛不痛。”李洋小心的吹。李忆收不住抽泣:“当然痛的很，你搞下就晓得了。”
重新请了师傅，速度是快就不怎么平整，窗帘安装请的是李忆的房东，快装三个半月才整归逸。办了搬家酒，目的就是收人亲钱来还一部分债务，李清文这些年酒席一样没办，只走不进日积月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人情礼往的横走，先送的人亲只是暂时预存，后办酒的时间里又从中的收拢。
“李二妹好安逸哦，以后都要住新房子了。”临近日子每个人都来打趣几句，李忆回以傻笑，结束了独自租房的小两年。房子干净宽大，有冰箱液晶电视可以看，李清文在老家砍竹子，二人老家干活居多很少下来。李忆放学中午同李洋回来，拿冰箱里办酒扯来的剩菜炒饭，改不了不爱洗碗的习惯忙回学校同徐鹿跳皮筋，李洋爱和同学打乒乓球。
“你可以来我家住啊，她们都不在家我们三个人好耍。”李忆提议，徐鹿说回去跟大人讲一句，等去就去。毫无疑问徐鹿妈妈答应，她一向喜欢李忆的乖巧勤快，家长会上班主人吴思芬还重点把李忆说给家长们听:“李忆家里面远，一个人在街上租房子租还照顾弟弟，懂事的很一点都不让屋头的人担心。”
李忆到高兴，只是同学们回去惨了点，该死的别人家的孩子。
“你看你们班李忆好懂事，你再看看你……”
做了顿丰盛的晚餐请徐鹿吃，晚上大家看电视到十一点，第二天起床迟了连饭都没吃。吴思芬宣传营养午餐，方便大家以后在校吃饭的事儿，一楼一直着搭砖粉刷，为的就是办出一个食堂来，在此之前高年纪的体育课都是蚂蚁搬砖。
食堂一荤一素一汤，分量旺实肉也多。一到第四节课尾巴大家都期盼快一点放学抢饭。徐鹿跑的慢李忆逮着她跑，她对菜品没什么胃口，觉得没徐妈妈做得好吃，李忆吃的津津乐道，食堂阿姨盆里还有剩菜，一定会再来二碗。
周末还是要回老家，换上旧衣挑黄竹。李清文在土坎边上斜插半截竹子作挡，两个人左右手头位合拉两三根下到半山的公路边堆放，一趟下来半小时。李清文主砍杨德敏主剔枝丫拦腰砍断，腰叉肩膀挑百来斤下山。
竹子多卖料厂称料块，下山将就前轻后重，上山过田过土就得挑空。
太阳未起时起，太阳落时未落归。
两趟人就疲倦打不起新鲜劲来，杨德敏砍慈竹划竹篾作绑绳:“用钱好用吧。”
李忆点头:“这片林子要砍好久。”
“这点点砍到你们放假就没得了。”李忆心里面泛起高兴，至少一个周五天在上学，杨德敏看出她的心思:“砍完了还有你三爷的楠竹林，哪里还远的多。”
回家吃午饭后休息一个小时又继续出发路程，手套满是竹皮外包裹的青苔，一路上泥土被拉出划痕，一天下来二十趟。李清文拍着小堆散竹:“还是得行，有几百斤。”
二人回去做晚饭，杨德敏要齐来捆起来。
也不争抢看电视，饭一吃从水缸里舀两瓢水洗个简单的脚沾枕头就吹锣打鼾。第一日最轻松，二三日最煎熬，浑身酸痛，一沾一跑下山血像化成针扎肉扎骨。李忆学尖，领着李洋梭竹子，有直线就轻放，竹子哗哗射下去，到坎被挡住，运气好拔起，运气不好蹿出路到别人林里还要重新找回来。
到回学校，李忆又累又困下课出门玩徐鹿一挽手臂碰到她肉疼的龇牙咧嘴:“别碰我，活干多了酸胀的紧。”
依照杨德敏而言，假期果然挑三爷李清军的楠竹林，光拉一根都费九牛二虎之力，比砍黄竹路程更远。天气炎热竹林遮阴，蚊子喂饱肚子鼓血，一把镰刀割粘莲子，一把柴刀砍楠竹去，一把弯刀横扫蕨草，一双脚磨出几层茧子。但见万里无云十天半月无雨，可叹李家两小儿十天半月不得休。
三伏天黎香云摘了花椒，到下雨时李忆做会儿暑假作业，又帮黎香云挑黑椒米，麻了口鼻花了眼。李洋在旧信号锅下摘了葡萄，有只癞疙宝守了着不跳，李世明修水渠回来吓跑才摘了一盆。李忆拿一颗挤破皮，酸到牙梗发木，喝半壶苦丁茶茶叶放太多苦到舌根，涨的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