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49节(1 / 2)

  “那就请放了其他人。”宋慈说完这话,整了整青衿服,扶正东坡巾,伸出了双手。

  韩?朝赵师睪点了点头。赵师睪肥手一挥,韦应奎立刻带差役上前,架住宋慈的两只胳膊,将宋慈拿下了,又吩咐将刘克庄放了,对叶籁、辛铁柱等武学生不再追究。

  韩?见大局已定,放声大笑,转身就往外走。史宽之和赵师睪随行左右。众差役收了捕刀,跟着韦应奎,押了宋慈要走。

  刘克庄一获自由,立刻冲上去拉住宋慈,不让他被抓走,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张,你们凭什么抓走宋慈?他与此事毫不相干!”众差役要将他推开,他却死不松手。

  “刘公子,你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你还敢抗命不从?”韦应奎喝道。

  刘克庄心急如焚,宋慈却是一脸淡然,道:“克庄,放手吧。”

  “我不放!”

  “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做我的书吏。”

  “做书吏可不简单,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宋慈之前说过的话,又一次回响在刘克庄的耳边。刘克庄鼻子一酸,眼中几乎流下泪来,摇头道:“都怪我,我早该听你的劝。今日之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何苦如此?你肩负查案重责,所有案子都还等着你去……”

  “有你在,我足可放心。”宋慈打断了刘克庄的话。

  刘克庄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愣神之际,被几个差役推开了,只见宋慈在差役的押解下步履从容地走了。他还要追上去,忽然被人拉住,一步都迈不出,回头一看,是叶籁。

  “叶籁兄,你放开我!”

  叶籁却不放手,眼见宋慈被差役押着走没影了,他才松开手,并将一样东西交到了刘克庄的手中。

  刘克庄低头一看,叶籁交给他的是一个纸团。

  “这是宋大人给你的。”叶籁道。原来之前宋慈阻止他做证时,曾拉住他的手,便是在那时将这个纸团偷偷塞给了他,又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嘱咐他将纸团交给刘克庄。

  刘克庄急忙展开纸团,上面只写有两个字:“太尉”。

第八章 被遮掩的死因

  临安城南,太尉府。

  自打去吴山南园赴宴归来,杨次山便卧病在床,已有两日了。这两日里,官居太尉的他告假在家,朝中官员竟没几个前来探望,换作以往,探望的官员怕是多到连门槛都要踏断。今时不同往日,北伐呼声高涨,韩侂胄在朝中一手遮天,他政见一向与韩侂胄相左,再加上岳祠一案令杨家声誉受损,自然没什么官员敢在这时候来与他亲近。比起韩侂胄的吴山南园之宴,几乎所有朝中高官都争相前去赴宴,如今的太尉府却是门庭冷落,鲜有人往来。

  杨次山久居官场,深明趋炎附势的道理,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妹妹杨皇后专门派来太医为他诊治,弟弟杨岐山也是每日都来探望,令他老怀大慰。

  今日杨岐山也来了。此刻下人送来煎好的汤药,杨岐山亲口尝过,确定汤药温热适中,方才端至床前,亲手喂杨次山喝药。杨次山喝着汤药,见一直担忧他病情的杨岐山面有喜色,问杨岐山怎么了。

  “大哥,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事。”杨岐山道,“那个三番两次与我杨家作对的宋慈,今日被府衙抓起来了。”

  杨次山拳眼抵嘴,咳嗽了几声,道:“宋慈不是奉韩侂胄之命,在查西湖沉尸的案子吗?他为何会被府衙抓起来?”

  “听说韩侂胄只给了宋慈三天查案,宋慈为了能在限期内破案,居然捏造证据,逼人做假证,污蔑韩?杀人,因而被抓了起来。他胆敢跟我杨家过不去,活该他有此下场。”

  杨次山微微皱眉,道:“以宋慈的为人,当不至于此。你说他污蔑韩?杀人,杀了谁?”

  “听说是韩府的一个婢女,是以前叛将虫达的女儿,好像是叫虫惜。”

  “虫达的女儿?”杨次山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有门丁来报,说府外有人探望。

  “什么人?”杨岐山回头问道。

  “一个太学生,自称是前吏部侍郎刘弥正的公子,叫刘克庄。”

  “刘弥正?”杨次山道,“他不是好些年前已经贬官外放了吗?”

  “一个外官之子,也敢来太尉府探望,不见。”杨岐山此话一出,门丁应了声是,便准备退下。

  杨次山却道:“让他进来,在偏厅候着。”

  门丁领命退下后,杨岐山不解道:“大哥,你病才稍见好转,还未痊愈,太医嘱咐你要好生休息。一个外官之子,这时候来探望,一看便是有事相求,有什么好见的?”

  杨次山却伸出手道:“岐山,扶我起来。”

  太尉府的偏厅里,刘克庄已等候多时。此时已是午后,一想到宋慈被抓去府衙已有两个时辰,不知道此刻怎样了,他就免不了担心,在偏厅里来回踱步。

  一阵轻咳声响起,杨次山在杨岐山的搀扶下,缓步来到了偏厅。

  方才还焦躁踱步的刘克庄,此时立马恢复了镇定自若,上前行礼道:“太学外舍生刘克庄,拜见太尉。”

  杨次山没有任何表示,走向上首座椅,慢慢地坐下。杨岐山朝刘克庄看了一眼,略略皱眉,只觉得有些眼熟。

  刘克庄走向茶桌,那里叠放着六只锦盒。他拿起上面四只锦盒,一一打开,道:“学生听闻太尉抱恙,特购得潞党参、五花芯、紫团参及高丽参数支,望太尉能早日康复。”

  潞党参、五花芯和紫团参产自金国境内的河东潞城、陵川和壶关,高丽出产的人参更是稀少至极,要走海路才能运至临安,这些都是诸参上品,常作为上贡皇室之物,民间甚是难得。杨次山向这些礼品瞧了一眼,看着刘克庄道:“你是刘弥正的公子?”

  “是。”

  “我与刘公素有旧交,他离京数载,可还安好?”

  “家父在外数年,一切都好,只是常追忆故人旧事,多提起太尉高风亮节。学生入京求学时,家父特意嘱咐,让学生到临安后,一定要记得来拜见太尉。”刘克庄这话倒是没说谎,他来临安求学时,刘弥正给了他许多钱财,让他到临安后,记得抽空拜访那些与刘弥正曾有过旧交的官员,其中便有杨次山,只是他全然没当回事,来临安后我行我素,没拜访过任何官员,直到这一次来到太尉府。他说着将装有上品诸参的四只锦盒奉上。

  “刘公费心了,你来就行,这些礼品就不必了。”

  刘克庄将四只锦盒放在杨次山身旁的方桌上,又打开剩下的两只锦盒,里面各有一幅书画卷轴,道:“听闻皇后娘娘精于经史,好于书画,这里有黄庭坚和李唐真迹各一幅,特来献上。”

  黄庭坚乃百余年前的书法名家,李唐则是高宗年间的画院待诏,以山水画闻名于世。杨次山没想到刘克庄不但给他送礼,居然还给杨皇后送礼,所送之礼都是贵重之物,知他定然有事相求,而且不是小事,道:“你有何事,直说吧。”

  刘克庄将两只锦盒放在方桌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太尉既然问起,学生不敢隐瞒。学生在太学有一同斋好友,名叫宋慈,他遭人陷害,蒙冤入狱,学生特来求太尉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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