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48节(1 / 2)

  宋慈问明情况,得知刘克庄没有挖到虫惜的尸体,反而落入韩?的圈套,险些被擒住,是靠着辛铁柱的勇武才反过来制住韩?,如今打算抓着韩?去望湖客邸找人对质。他不禁眉头一凝,瞧了一眼韩?。他知道马墨泄密一事是韩?设计的圈套后,心中的疑惑却不减反增,只因他对韩?杀害虫惜一事原本只查到些许皮毛,韩?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杀人的经过是怎样的,他一概不知。可马墨突然来这么一出,等同于把韩?杀害虫惜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反倒帮了他的大忙,否则他要查清这些案情,不知要绕多少弯,花去多少时间。他暗暗心想,韩?就算是故意设下圈套,也不该犯下如此错误,只怕这背后还有其他用意。他将刘克庄拉到一边,低声道:“虫惜之死证据不足,眼下还不是对质的时候。事态尚未闹大,你先放了韩?,查案一事,我们从长计议。”

  “入韩府掘尸,还与韩?动了手,已是势成骑虎。现下放了韩?,我与铁柱兄只有任凭他处置的份。”刘克庄向南一望,“望湖客邸就在前面,我去找那个周老幺对质,大不了再验一遍听水房中的血迹,总之不能放了韩?。”

  “克庄,你还是执着于心中怨恨,还是在意气用事。”

  “韩?行凶杀人,作恶多端,执着怨恨也好,意气用事也罢,总之我不能坐视不管。”

  宋慈不由得想起了母亲之死,想起了那桩在他心底压了整整十五年的旧案,道:“有一些事,我一直没对你说过,其实我心中比你更恨韩?,更想看到他罪有应得,可眼下还不是时候。你听我一句劝,单凭一摊血迹,定不了他的罪。他设下圈套算计你,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

  刘克庄却摇了摇头,不听宋慈劝阻,手一招,带着一众武学学子,抓着韩?,朝望湖客邸而去。

  宋慈脸色一沉,带上许义和几个差役,快步跟上。

  众人来到望湖客邸。掌柜马致才以为来了客人,亲自迎了出来,瞧见韩?被人擒住,不由得大惊失色。刘克庄还记得马致才给韩?通风报信的事,朝马致才冷冷地瞧了一眼,直入望湖客邸,来到了听水房。

  房门没有上锁,敞开着,可以看见听水房中坐着一人。刘克庄认得此人,是他前日来望湖客邸查问案情时,那个提到花口瓶被换过、还说韩?厚道的塌鼻头杂役。那塌鼻头杂役神色委顿,脸色发白,用衣服裹着右手,衣服上透出血迹,似乎右手受了伤。

  就在那塌鼻头杂役的身边,几案上摆放的花口瓶没有了,地上多了一大堆碎瓷片,还洒满了鲜血。

  刘克庄当先踏入听水房,见了房中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愣。

  便在这时,廊道里急匆匆奔来一人,是之前在门屋迎客的矮胖伙计。他端着一大盆清水,叫道:“让一让,快让一让!”冲进听水房,朝那塌鼻头杂役奔去,道:“蒋老二,洗手的水来啦!”话音未落,忽然踩在碎瓷片上,脚底一滑,一跤跌倒,手中铁盆打翻,清水流了一地,将地上的鲜血冲得到处都是。

  那塌鼻头杂役唤作蒋老二,道:“俊哥,你……你没事吧?”

  那唤作俊哥的矮胖伙计摔得龇牙咧嘴,道:“没事……我再去给你打盆水来……”爬起身,拿起铁盆,又要出去。

  刘克庄一把将俊哥拉住,指着满地的血水,道:“你这是干什么?”

  “蒋老二刚才打扫房间,不小心打碎花口瓶,割伤了手。”俊哥道,“他满手的污血,小的打水来给他清洗。”说完这话,又奔出门去。

  刘克庄看着满地的血水,整个人呆住了。这些血水已经覆盖了宋慈之前验出血迹的区域,即便宋慈再当众把血迹验出来,那也说不清了。他听见身后响起了冷笑声,回头一看,韩?一脸得意的神情映入眼帘。

  “盯着我做什么?”韩?冷笑道,“是你要带我来望湖客邸对质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刘克庄大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指着地上的碎瓷片,问蒋老二道:“你上次说,韩?包下望湖客邸后,这里的花口瓶被人换过了,是也不是?”

  蒋老二却道:“小人上次口误,说错了话,花口瓶是马掌柜换的,在韩公子包下客邸之前,便已经换过了。”

  “是啊,这听水房中的花口瓶是我换的。”马致才忽然从门外走入,“以前的花口瓶有了裂纹,我早把它扔了,换了个新的。蒋老二,你不知情就不要随口乱讲,让人误会了可不好。还有,你今天打碎了花口瓶,须从你工钱里抵扣。以后打扫房间多用点心,再出岔子,你就滚出望湖客邸,不要再回来了。”

  蒋老二唯唯诺诺地点头:“小人记下了,以后不敢再犯。”

  马致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出去,找大夫包扎一下。”

  蒋老二起身要走,刘克庄一把拉住他,将他手上缠裹的衣服拆开,只见他掌心被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大口子,兀自往外淌血。蒋老二流了太多的血,脸色苍白,叫唤道:“公子,痛,痛……”

  又是那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刘克庄松开了手,蒋老二急忙走了。

  此时望湖客邸的伙计和杂役都被吸引了过来,全聚在听水房外围观。刘克庄的目光扫过这些伙计和杂役,忽然道:“周老幺在吗?”

  “周老幺啊,”马致才应道,“他昨天已经走了。”

  “走了?”有了满地血水和蒋老二改口的事发生在前,刘克庄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他家里捎信来,说给他讨了个媳妇,他便结清工钱,赶着回家娶媳妇,说是再也不回来了。”

  “他家在何处?”

  “说是在常州,具体在哪,可就没人知道了。”

  常州那么大,不知具体地址,根本无从寻找周老幺。刘克庄暗暗摇了摇头,就算知道周老幺家住何处,就算把周老幺找了回来,谁又能保证周老幺不会像蒋老二那般改口呢?

  “刘克庄,”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是要找人与我对质吗?赶紧把人叫出来啊。”

  刘克庄转头盯着韩?,眼中如有火焚。蒋老二打碎花口瓶,血染当场,俊哥当着众人的面端水摔倒,将血水冲得满地都是,覆盖了之前的血迹,周老幺更是直接辞工回家,找不见人,他明知这些事一定是出自韩?的指使,却又空口无凭,拿韩?没有任何办法。

  忽然间,望湖客邸外脚步声大作,似有一大群人闯了进来。

  韩?听见这阵脚步声,面露冷笑,道:“刘克庄,你嘴巴不是很厉害吗?怎的不说话了?”

  伴随着成片的脚步声,一大批府衙差役在赵师睪和韦应奎的带领下冲进望湖客邸,来到了听水房。一见韩?被辛铁柱擒住,赵师睪脸上肥肉一抖,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开韩公子!”立刻吩咐差役上前,要解救韩?。

  辛铁柱怒目瞪视,丝毫没有放开韩?的意思。叶籁、赵飞等武学生一拥而上,不约而同地挡在了辛铁柱的身前。

  “又是你们这帮学子!”韦应奎道,“昨天在苏堤,你们公然与本司理作对,今天知府大人亲临,你们还敢如此,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刘克庄道:“韦应奎,你是临安府司理参军,赵大人,你是知临安府事,有人在临安地界杀人,还公然破坏证据,威逼证人,企图弄虚作假,遮掩罪行,你们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本府治下,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赵师睪大肚子一挺,“本府定然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刘克庄指着韩?道:“杀人凶手就在这里。”

  “你是说韩公子杀人?”赵师睪顿时一脸不以为然,“这种话可不能乱讲。你说杀人,那被杀者何人,尸体在何处,可有人证物证?”

  “韩?杀害府上婢女,尸体尚未找到,人证物证原是有的,如今却被他破坏,全都没了。”

  赵师睪道:“既无人证,又无物证,连尸体都没有,你就敢张口胡言,污蔑韩公子杀人?”

  刘克庄直言韩?破坏证据,赵师睪却根本不当回事,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说他污蔑。他早知赵师睪与韩?私下会面,定然暗中勾结,此时眼见为实,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愤慨。他心念一转,道:“韩?破坏证据,杀害婢女一事的确难以证明,可他派人害死熙春楼的月娘,却是确凿无疑。”

  韩?道:“什么月娘?我压根不认识。”

  刘克庄手指史宽之,道:“腊月十四那晚,你和这位史公子叫了几个角妓去望湖客邸,其中有一个身穿彩裙的角妓,就是熙春楼的月娘,你敢说不认识?”

  韩?看向史宽之:“史兄,那晚的角妓里,可有一个身穿彩裙的?”

  史宽之微笑道:“时隔这么久,这种小事,谁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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