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上岸后的渔民生活65(1 / 1)

妇人的笑声让一旁聊天的男人们转移了注意力,目光齐刷刷看向相谈甚欢的妇人与华华。

“水莲,又给你家民宿拉客?”一男人玩笑地对妇人说,又扫了眼华华。名字叫水莲的妇人不乐意了,横了那男人一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妹子想了解伢渔民新村,这不正跟妹子介绍嘛。怎么就扯成拉客了呢?伢家民宿生意好煞,哪里会像你家那个农家乐遇见个外地人就往里拉。”水莲匡匡一通输出,令对方难以招架,只得讪讪地一甩手不在理会,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吴宇文赶紧起身,对水莲笑着说:“阿嫂说的是,华华姑娘是我带来参观渔民新村的。”华华上前接口道:“大姐特别热情,跟我说了许多渔民新村的事,还将太湖渔民昔日与今朝的生活做了对比。在我看来,阿嫂就像这渔民新村的宣传大史。”水莲赧然,一个劲地摆手。另一个年纪更长的渔民张老伯说话了,“如今伢渔民上岸,日脚好过,家家户户都有事体做,打鱼倒成了副业。”他指着晾晒的鱼干对水莲说,“就这鱼干虾干的,每天也赚不少吧!”水莲颔首,“民宿客人回程都要带些回去。客人对太湖里的这些特产需求量蛮大。”

听罢,张老伯哈哈一笑,转头对华华说:“姑娘,你看新村这些楼房哪家阳台上晾晒的鱼虾最多,养的花最漂亮就是水莲她家。”说罢,伸手朝前方一挥。

华华顺着他手势的方向看去,一座五层楼的房子,在矗立在新村的前端,红色的外立墙面很醒目,每一层都有阳台伸出墙外,阳台很大,多多少少摆些花盆,养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伸缩衣架上的衣物五彩旗似的随风飘荡。而中间有俩并排的阳台则挂满了一丛丛的鱼干,叠满了晾着虾干的匾萝。阳台铺了层粉蓝色瓷砖,颜色很是鲜艳,似乎房屋刚修饰过不久。宽大的阳台边沿镶嵌着铁艺花架,里面种养了各式花草,有硕大鲜嫩的绣球花,有娇俏妩媚的月季花,还有说不上名的花,总之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华华一拍手,朝着这个阳台一指,“错不了,那就是水莲大姐的家!”

张老伯笑而不语。水莲有些得意,又有点难为情地点头称是。她眼睛弯弯,赧颜地说:“以前伢住在船上,整日在太湖上晃荡,想种些花也没处种,如今有楼有房,日子安稳下来,终于有些闲心去伺候花草了。你瞧我这花,是不是比别人家开得要好?”水莲又指着她家阳台上的花跟华华说。华华朝水莲伸出大拇指,“水莲大姐能干,会生活,会干活,还会赚钱!”水莲被华华夸的眉梢眼角都是欢喜。“走,大姐带你四周看看。”

新村里的烟火气,是渔家开怀欢乐人气,似有若无鱼腥气,还有食物的香气,没有了喧嚣的声音,行人三三两两,穿梭在了棱角分明的楼宇间,转角处遇见的,或许是未知的惊喜。慵懒的小猫,在太阳底下打着盹儿。时钟不停转动着,渔民新村里的光阴,似乎慢了下来,阳光的碎影,映在了新楼的墙面,折射于斑驳的木船里。历史的画卷,渐渐清晰了,从太湖的风雨,走上平实的土地,住进安稳的家园,画中有了最美的时光。

跟着水莲大姐在新村里走了一圈,昔日船家生活与眼下上岸后渔家日子,两相比较后华华感触颇深,脑子里闪现出一桢桢画面和一段段赞叹。当华华把她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告之于我的时候,我也不禁开怀、欣慰。虽然渔家的生活离我很远,缺少切身的体会,可听了华华娓娓道出的渔家今昔变化,还是为之动容。

吴宇文和华华在几个老渔民的簇拥下,走出了渔民新村。他们立在新村村口坡上,太湖风光直奔眼底。月亮形建筑矗立于湖畔,通体披着蓝幽幽的玻璃,远远看去,就像一只把头探出水面呼吸的巨大的鱼,光线射在玻璃上,犹如鱼身上的鳞片闪着耀眼的亮光。太阳躲进了云层,天空是一种浅淡的蓝灰色,绿莹莹的湖面吹过来凉爽的风。

大半辈子都在船上生活,在太湖上颠簸的张老伯指着那座亮闪闪月亮般的建筑说,早先他们捕鱼归来,渔船就停泊在那里,当时岸边都是连片的芦苇滩,拨开厚厚的芦苇丛才能看到烟波浩渺的太湖。说到这里他颇为自豪地称自己是最早参与南太湖开发的那拨人。这拨人里最为出色的当属姚柱子,“他可是个大能人啊!”张老伯感叹地道,“伢当初就跟着他干,做成了不少事。”时隔多年,张老伯想起当时的光景仍然眼神放光。吴宇文点点头,沉吟一会才说:“不过,南太湖开发初始,环保意识淡漠,实施的是粗放式的发展,让沿岸的生态不断退化。虽然那时的开发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带来了人气和收入。就像你们渔民水产村靠岸泊船,链接几十条船上餐饮,辟出湖鲜一条街,一时间生意相当红火。”吴宇文说着瞟了眼张老伯。张老伯似乎还沉浸于水上淘金的兴奋之中,并未介意吴宇文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吴宇文继续说,“之后粗放开发的弊病越发严重,生态治理成了首要任务。此时太湖旅游度假区进行了体制改革,对南太湖进行治理和开发。政府下了决心,该拆的拆,该搬的搬。”他告诉华华,政府先后搬迁关闭了污染环境的纸业、水泥等十多家工业企业,拆除家庭工场作坊数百家,太湖沿岸5公里范围内“产能落后、治理无望”的企业全部关停。说到这儿,吴宇文又看了一眼张老伯,“还是姚柱子姚柱子眼光高远,搬迁了自营的电子厂,带头拆除了船餐厅,还提出拆除湖鲜一条街,还清洁于太湖的建议。可有的人跳脚骂街,说是断了自家财路和生计。”吴宇文盯着张老伯笑着说,“有这回事吧?”张老伯嘿嘿一笑,撸了撸没剩几根头发的脑瓜,“是、是,我这不是眼光短浅,辨不清好赖嘛,”他有些懊悔地说着自个当年的浑事,与姚柱子反目,带着一干人围攻姚柱子,骂他吃里扒外,毁渔户生计。姚柱子坚持自己,转而埋头生态产业,深耕传统丝织业。“这不,人家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大老板。再看看伢,”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现如今就是个晒晒太阳,喝喝茶水,混混日脚的老头。”一声长叹。吴宇文略有同感,“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他说,似劝慰,也像自我安慰。

吴宇文又回忆起当年自己作为治理污染工作组成员,曾一家一户走访督促拆除湖鲜船餐厅,劝解船户搬迁上岸,被人啐着吐沫赶出来的场景。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太湖蓝藻污染让渔民感受到了生态危机和巨大压力,村民们这才同意上岸,鱼鲜街全部拆除。

张老伯有些手足无措,撸了撸脑袋,一副尴尬地模样,“那时候伢实在是糊涂,对不住了。”他不好意思地笑说。

“嗨,多少年前的事,说这干嘛,再说认识上的差异,出现过激行为也可以理解,没啥对不住的。”吴宇文握住张老伯的手,“到饭点了,走,去你儿子的渔家乐吃饭去,我请客。”张老伯赶紧摆手,“到家门口了,哪能让你破费,我来。”他拍着胸口道。

正聊着,有人驾着船驶过来。船上是些来观光的游客,驾驶员大概就是原先的渔民,熟练地操弄着方向盘,船掉头,到离岸一两百米停下。华华和吴宇文和移居岸上的老渔民,以及这些一直生活在岸上的新客人,齐齐看向一色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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