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事如牛毛（1 / 2）

天刚刚亮，寿材铺子的老人最近很忙，他顾不得休息，几乎一夜都没合眼。

老人为已经组构完成的棺木刷上大漆，他用的是店里面最好的金丝楠木，在较好的保存条件下，也能达到百年不烂的效果。老人就这么坐在旁边，静待其上的漆干后，老人神色肃穆，拿起诸多工具，这将是他此生最庄重的一次雕花。

棺身前将雕刻螭虎兽面水纹图，两侧将雕上福寿图，或十供养，或牡丹莲花，顶盖为北斗七星祥云图。这是他后半生所学之巅峰，也是他为自己人生画上的句号，天意弄人，让他这白发人见证了两位恩人的离去，他无力去恨这老天，只能尽量让这个苦命人走的体面。

“小娃娃，有没有打算好以后去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依旧在忙碌，他斜眼瞟了一眼旁边的张丘。

“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张丘想到了自己爹娘留给自己的信，而且，也只有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才能寻觅那一线生机。

“......”老人停下手里的活，沉默了一会，这个答案他早有预料，但真听这个孩子讲出来后他的心里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滋味。

“要是累了，就回来，老头子的棺材铺子正好缺学徒。”老人本来是想照顾这孩子一二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如此说道。

张丘笑了，老人是不善言辞的，他知道。

老人一手持凿，一手持小锤，这一刻的老人一身精气浑圆饱满，如天兵擂鼓。

一锤砸下，木屑抛起，棺身上留下的痕迹就如同老人脸上的沟壑。

老人深吸一口气，将棺材上的木屑吹散，木屑如雪般纷飞，如天女散花。

看的张丘恍惚了眼睛。

张丘鼻尖一酸，这个刚好容纳下一个人的木盒子，装的便是一个人的一生吗？

“走吧，小娃娃，后面的事情老头子来安排人手，老头子我干了十几年了，该干些什么我很清楚。”

“会不会很花钱？”张丘低着头说道，他知道老人的意思。

“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老人粗糙的大手在张丘的脑袋上揉了揉，看着张丘的眉眼，有些笑意，没想到还是个“小财迷”，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家伙。

龙虎山“嗣汉天师府”内，黄紫加身，被尊称为当代“大天师”的张洞玄盘膝于府中央。五次加箓于身，号“无上三洞法师”，被世人尊称为“上清大洞金箓神霄玉清府总督驱雷掣电荡妖除魔扫秽大法主”的老人正手掐八卦连环子午决，引动全身阴阳二气汇聚于丹田。

他此刻正在“内观自在”，在他的内景之中，丹田处一个小人以同样的姿势盘坐，此为“观照”，小人心口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无数的气化为金液冲刷着这道好像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焰。此火为心火，代表着这位老人已是返虚地仙之中的佼佼者，以体内真气所化之金液冲刷心火的过程，便是他迈向下一步的必经之路，那一步之后他将不再是返虚地仙，而是飞升之下第一人。

元神凝脸心火，是为返虚；心火寂灭之时，是为寂照。

这般行径，老人已经不知道在体内运转了多少个周天。

终于丹田内的小人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一眼心头旺盛的火焰，轻声说道：“神不自神，复归无极，体证虚空，寂无所寂，照无所照。”

瞬间，心火黯淡了一半。

然后他心生感应，调整气机，心神退出了内景，分出一律神识附着于一张传音符内，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此刻他已经置身于某处类似客房的地方。

浑身散发着金光的老人看着面前这个一板一眼的弟子，温和的说道：“何事？”

“师尊。”此人正是吕霄，行了一礼后吕霄站直身子恭敬的说道。

老人坦然受之。

“弟子追那墨逵至虔州信丰县虎山乡，在此处遇见了一对母子，他们二人被施以‘子母夺命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弟子觉得此事还是上报的比较好。”

“何人。”张洞玄眼神一凝，竟是沉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问道。

“只知道其中一人叫做张丘，山丘的丘。”

“张......丘，张丘？”老人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正是，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弟子观其外表看上去康健，但略微探知一下便发现他实则五脏六腑皆衰弱不堪，应该是长年都是被强行吊着一口气才活到了今天，而为其续命之人正是他的母亲。”

“这样啊......”老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声音有些颤抖。

“这孩子的父亲叫什么呢？”他追问。